“咕嚕咕嚕咕嚕……”
天野的水‘性’放在平時算是很好,一千米自由泳十幾二十分鐘的水平,但是任你水‘性’再好,在這種猝不及防之下被‘潮’水一口氣吞掉,怎麼說也得掙扎上一會——這狀況,世界冠軍來了都得喝上幾口水再說。
更別說天野此時比起正常情況下還要少了一隻手。
狂暴的‘潮’水將在場的所有人捲入其中,在房間中掃‘蕩’了一圈,最後又從開啟的第一道‘門’衝進了上一個房間。天野被‘浪’‘潮’拋得‘蕩’開了一點,沒能順著‘潮’水正中的流向捲入房間中。他的後背先是重重地撞在了‘門’邊的牆壁上,之後被迎面而來的水流力量重重地壓在牆上動彈不得,儘管努力蹬著雙‘腿’想要讓腦袋趕緊浮出水面,但這水流實在太過湍急,人力與之相比根本就是蚍蜉撼樹,不值一提。
意識已經開始遠離,天野的眼前漸漸昏暗下去。他的手指尖已經開始有些發麻,想要試著蹬‘腿’讓身體順著水流移動,卻發現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系列之前或有體驗,或是初次遭遇的強烈生理反應。頭暈。頭痛。耳鳴。眼‘花’。噁心。心慌。
腦子裡殘存的最後一點意識告訴他,這都是缺氧的症狀。
(到此為止了嗎?)
天野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的大腦此時似乎也已經因為供氧不足而產生了幻覺。透過‘迷’離的視線,他看見記憶裡那個小‘女’孩似乎就在身前不遠的地方晃‘蕩’著。他依然看不清對方的臉,然而這一次,他卻同時感應不到對方的任何情緒。那小‘女’孩明明正對著他,面目和身體卻是那麼模糊。
模糊的原因是昏暗的光線,還是眼前不斷湧起又破碎的氣泡?
天野看見眼前不停冒出來的泡沫,他知道這都是從自己嘴裡漏出的空氣。整個肺部已經快要被‘胸’口的壓力擠壓一空,就算身體無意識地嘗試吸氣,但也只能夠嗆水罷了。泡沫似乎泛著點紅‘色’,這是呼吸道已經開始破裂的證據,然而天野卻還是試圖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那個影子。
這是傳說中的勾魂使者嗎?天野想到了這句,忽然發現自己還有心情開玩笑。
開玩笑?他忽然一怔。
這種輕鬆情緒不應該出現在這種時候,按照正常人的習慣,此時他應該感到恐懼,絕望,或者諸如此類的負面情緒才對。
(只是,我還不能死。)
此時從天野心底湧出的那股暖流,卻是他以往只能從其他人身上感覺到的東西。
強烈到難以抑制的興奮,還有由衷的濃郁喜悅。
心跳不止。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正以平時三倍的力度快速搏動著,泵出的血液比此時緊緊壓住身體的‘激’流還要更快地流遍了全身。身體和四肢的麻木感瞬間消失不見,而眼前的世界像是被誰撥動了電燈開關,忽然從一片昏暗變成了通紅通紅的顏‘色’。
醫生會告訴你,這是血液瞬間大量湧入大腦造成的充血,但此時的天野完全喪失了思考這些的能力。本能的衝動席捲了他的全身,水中的天野忽然大笑一聲,雙腳猛一蹬牆,竟是強行擺脫了水流的壓制。
時間忽然流逝得無比緩慢,天野保持著剛剛掙脫的狀態,在水流中央停頓了短短一瞬。幻影隨著剛才湧起的喜悅消失不見,隔著層層的水流,他看到遠處還在拼命掙扎著的其他人。
受傷最重的濃眉男運氣很好,‘潮’水湧入時他手上正好握著柺杖,沒被卷出多遠,他的柺杖就正好卡在一個小亭子的邊上,幫他穩定住了身子。此時他的臉雖然憋成了紫‘色’,至少還是勉強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光頭男等三個人距離出水口最近,受到的衝擊力也最大。背心男和朋克‘女’幾乎是同時被洶湧的‘潮’水重重拍到了牆上,之前已有內傷在身的朋克‘女’悶哼一聲,仰頭吐出一口鮮血!
而光頭男不愧為這些人裡身手最好的一個,他雖然也無法擺脫‘潮’水的巨大力量,幾次被狠狠地甩到了牆上和亭子上,但就在最後一次甩上亭子的瞬間他閃電般伸出兩根手指,硬生生勾出了亭子的邊緣,好歹讓自己的身體穩定了下來。
而那個剛才還和自己站在一起的長髮‘女’生,此時卻不見蹤影。
(被捲到上一個房間去了嗎?)
天野的停頓只是短短一刻,卻感覺各種各樣的海量資訊同時湧入了身體裡,思維的敏捷更是前所未有。眼見下一‘波’‘浪’‘潮’已經湧到,他靈活地一個轉身,先是浮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便重新潛入水中,順著水流的方向快速遊了過去。
在這種狀態下,單手的不利因素絲毫沒有對天野的行動產生任何阻礙。他就像一尾靈活的游魚在水流中穿梭,剛才一度讓他無比狼狽的‘潮’水此時卻彷彿成為了他最好的夥伴,只見天野幾個浮沉之間已經繞開了一路上各個亭子的阻攔,隨著視野逐漸開闊起來,他遠遠看見了遠處的長髮‘女’生。
雖然也被‘潮’水的突襲打了個措手不及,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衝進了第一個房間裡。但在回過神來之後長髮‘女’生開始了自救,加上‘潮’水的勢頭到了這裡已經減弱了不少,只是水位在快速上漲中。天野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藉著一個小亭子的外壁站穩了身子,正順著那外壁爬到亭子頂坐下,在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呼吸。
(哎?)
天野看見眼前這一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這時才發現原本塞在自己嘴裡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了。不僅如此,剛才一直戴在頭上沉甸甸的鐵頭套也不見了蹤影。天野回想起剛才看見的光頭男等人,似乎他們的頭套也都已經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