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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假期的歸途

放假前最後一天的浮躁不安在清晨的食堂裡一目瞭然,大家打飯吃飯都非常潦草,似乎是希望時間走得快一點,馬上開始八天的假期。我跟米樂起碼吃得像模像樣,沒有完全敷衍了事。來到班上,我發現課桌上有一個手抓餅,還是熱乎乎的。回頭往教室後排看,想找張濤濤,他不在。過了一會,他從前門進來,手上什麼也沒拿,也沒看我,自顧自地回座位上去了。

他是去二班了嗎?果然,中午放學,米樂跟我講濤哥給他送了手抓餅。

我又忘了跟他說謝謝。可他為什麼要給我帶餅呢?我們僅僅只是聽了他的事,還沒提供給他哪怕一點實質上的幫助,連安慰的話都沒有說太多。

濤濤中午沒回宿舍,下午也沒見到人,可能是請了半天假回家了。他都沒收拾行禮,雖然他也沒有太多能帶走的東西。

“柯柯,你國慶回家幾天呢?”午休時米樂問我。

“你別管我,該回家回家。”

“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要不……你住我家吧?”

“啊?”我有點懵,幾乎沒在同學家過過夜。

“我家沒人的啦,怕啥,爸媽五號才回來呢。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不如來我家算了,別嫌棄就行。”

我答應了。

“但是有條件哦,你不能白住的。”他搖搖手指。

“什麼條件?”

“帶我出去玩兩天嘛。我來江元一個月了,都沒怎麼玩過,也不知道去哪。”

這是有多想不開?每到國慶節,江元最著名的幾個景點都是人山人海,我們倆一去,十有八九要被擠成肉醬。我這麼說了,他一噘嘴,說反正你是這裡人,全交給你了,要是導遊當得不好就趕去睡地鋪。

“哼,那我還不去了呢。”當然,這句話殺傷力太大,我不會這麼說的。

江元在國內也算是歷史文化名城了,然而我對這些東西所知甚少。姐姐以前老說我活得太“輕飄飄”了,從來不關注歷史或新聞。她說得沒錯,我過日子一直是過一天算一天,好像自己生活之外的東西都與我無關。米樂這麼一問倒讓我心虛了不少,除了走神時偶爾的胡思亂想外,似乎我對從小居住的地方的瞭解遠遠不如同齡人。

江元的那些文化古蹟是非常零散的,存在於每個小區的拐角或者鬧市的街頭,只是不一定為我知曉。它不像一些城市,有非常集中的景點,坐落在某片區域裡。好像也很難讓本地人說出一個來了就非去不可、不去等於沒來的地標。江元的歷史好像是這座城市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路過的一棵樹或一座橋可能都歷經過百年的時光。我們早習以為常,或許正因如此,我才沒有關注到它們背後的故事。埋葬了帝王將相的青山,才子佳人留下風流韻事的巷道,聽取了數百年風吹雨打的城牆與古剎,和他們有關的人早已化作了塵土,而我們依然在這些地方過著自己的朝朝暮暮。何必一定要知道那些真假難辨的往事呢?我們也是歷史的一部分,並正在成為它的一部分。

嗯,下次姐姐再說我,就這樣頂回去,看看她怎麼講。

放學以後在宿舍收拾東西,我拿了幾套換洗的衣服,還有老師佈置的作業。米樂就不一樣了,他幾乎把所有的課本都塞到了書包裡,結果就是鼓鼓囊囊的,又隆起了一座小山。

“不是說要出去玩嗎?你帶這麼多課本幹什麼?難道是要我跟你回家上自習?”

他說如果學習的時候找不著課本就麻煩了。這書包重的像塊隕石,他往背上一背,人就跟一棵被壓彎的小樹苗似的,隨時都要折斷,看看都害怕。最後我讓他把課本分了一半放在我包裡,再放棄幾本實在不太可能用到的。即便如此,還是剩下不少,看來他不全帶回去是不會安心的。

這下兩個人都不“輕盈”了。更麻煩的是公交站臺都是人,沒地方坐下來緩一緩。可想而知,上了公交車也是絕無座位的。下班高峰期,又趕上節假日,這時候上車基本是羊入虎口。

我的手機還響了,不得不從扶手上摘下手腕,先擦過一團濃密的頭髮,再穿過一塊汗溼的後背,躲開另一條懸掛的胳膊,從口袋裡把它摸出來,同時還得給準備下車的人讓出一條道。

誰非得這種時候打電話來?

“喂,韋韋,喂?”電話裡的姐姐讀起我的小名來像是一點訊號都收不到似的,一直在“喂”。我的“韋”字老是被人讀成第三聲,這麼多年來堅持往對了讀的只有表姐,連爸媽有時都沒那麼堅定。

或許弦弦也會,但他通常只叫哥哥。

“有什麼事嗎?”我回答了。

“沒什麼,你國慶節回家嗎?”

“不回,怎麼了?”

“別告訴我你八天都呆在學校。”

“不然呢?”

“你要不還是回個幾天吧,不用全回,就呆個……”

“我爸媽又讓你來當說客了?”

公交車上人很多,米樂被擠到離我有點遠的地方去了,應該聽不清我在說什麼。

“那啥,中秋節你總得回家吧?四號,我們兩家一起吃飯,能給姐姐一個面子嗎?求你啦。”

她怎麼還會撒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