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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生死逃亡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弦月緊咬著唇,眨了眨略有幾分慌亂的眼睛,點了點頭:“有,用火燒。”

只要有大片乾燥的地方,在他們經過之後,然後再放一把火,但是這個地方是雨林,幾乎每天都會有一場雨,整個森林溼漉漉的,根本就不能造成一場足以將那些一群致死的大火,而且這麼多的時間,她身上根本就沒隨身帶著火種,鑽木取火,在這個地方,這麼短的時間內,談何容易,要是有炸彈就好了,就算是那些蟻群再怎麼強大,那東西能讓他們也跟著嚐嚐變成灰燼是什麼滋味。

身後,動物的叫聲一點點慢慢的變小,甚至消失,而那些蟻群爬動的沙沙聲,還有他們盡情享受獵物的滋滋聲,聽的人頭皮發麻。

“現在只能跑。”

弦月和蘭裔軒兩人幾乎站在同一起跑線上,若是有蟻群衝上來的話,兩個人誰也逃不開。

蘭裔軒微側過身,看著弦月微紅的臉,氣息並不是很急促,顯然,幾個小時的奔跑對她來講算不得什麼,並非什麼難事,蘭裔軒腳下的步子未停,向弦月的身邊靠了靠,左手緊握住她的右手:“靜觀其變。”

弦月回過神,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一番急跑,幾乎沒有任何的方向可言,只有一點,那便是食人蟻相反的反向,兩人的輕功都是極好的,尤其是弦月,兩個人手拉著手,都不想拖累對方,跑的都極快,再加上半路上總會出現那麼幾個不小心闖進食人蟻世界的動物,兩個人一邊跑,途中也能喝口水歇息一會,然後繼續跑,不過兩人終究是人,如何能與跑上一兩個月都可以不間斷的食人蟻相比,直到第三天,兩人的精力明顯有些不足,完全不能與第一天相比,沒跑上一段路,便想要停下來休息,不過兩個人為了對方,誰都不會先開口,直到實在累不住,見對方的臉色也難看的緊,才會停下來歇息一會。

這天,兩人見將那食人蟻甩開了有一段距離,尋了處地方,洗了把臉,直接用水充飢,這幾天他們只顧著跑,根本就沒有特別注意方向,四周依舊是蒼翠的一片,青山綠水的,生機盎然,但是這個地方,也有可能成為她的葬身之所,人再怎麼強大,在大自然的面前,很多時候是無能為力的,就像現在,她若是和蘭裔軒聯手,周朝武林,有誰能擋,難怪白鰲挑選的那些武林高手還有白展堂都會葬身於此,不要說是武林高手,就算是整個武林的人都來了,在這個地方也無法施展絕世的武功。

“蘭裔軒。”

弦月站在上游的位置,起身,見蘭裔軒並不喝水,而是仰著頭,隔著那重重的樹木,眺望著遠方,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弦月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著蘭裔軒,那麻木而又疲倦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欣喜,她墊著腳尖,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怔怔的愣在原地,然後臉上也流露出狂喜的表情來,上前一步,抱住了蘭裔軒。

明朗白淨的天空,湛藍如碧玉一般,漸漸的浮出了嫋嫋的青煙,隨風飄散,那濃濃的香氣帶著生的希望,那是這段時間以來她最最希望看到的。

“太好了,太好了。”

幾日的逃亡,每一日,她親眼看著那些生命從自己的跟前消失,上一刻還是會蹦會跳的活物,下一瞬就變成了灰燼,那東西,比大會還要兇殘,至少火還會怕水,只要他們躲在水中,就可逃過一劫,但是那些蟻群卻比洪水猛獸還要恐怖。

她抱著蘭裔軒,緊緊的擁住了蘭裔軒,這段時間的生死患難,這段時間的生死與共,這段時間的生死逃亡,和鳳久瀾一樣,他蘭裔軒已經成為了鳳弦月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覺得幸運,真的幸運,以前的她什麼都沒有,但是此生,她同時收穫了親情和愛情,還有友情。

兩人的心兀自竊喜了一番,身後已經傳來了蟻群爬動的沙沙聲,弦月和蘭裔軒兩人視線想對,兩人默契一笑,頓時覺得充滿了力量,他們心裡都清楚,前方或許也有無法預知的危險,但幾日下來,他們自認為再不會有比那些蟻群還要強悍的東西。

兩人越過河流,繼續前行,那些蟻群因為要準備過河,所以被甩在了身後的一段距離,越過茂密的樹叢,卻再不是前幾日的漫無目的,那烤焦的香味越發的濃郁,也越來越近,隨著風鑽進鼻尖,彷彿就在眼前,兩人循著香味,最先聽到的不是眾人的談笑聲,清脆的鈴鐺作響。

與磐城,燕京相比,這個地方算不得大,但是比起一般的村落要大上許多,一棟棟茅草屋連成一條直接,有點像繁華城鎮的村落,村口掛著一個很大的牌匾,上邊是一大串蘭裔軒怎麼都看不懂的字母,從弦月站著的這個方向看去,屋前屋後都懸掛著銀色的鈴鐺,那銀色的鈴鐺下端是紅紅的紙片,在風中搖曳,可是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蘭裔軒正準備進去,見弦月愣在原地,抬頭看著那些繁複的如蚯蚓般的字型發呆,眉頭正微微的皺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蘭裔軒正要開口,弦月突然主動的拉住他的手,四下看了一眼,最後尋了棵大樹,兩人齊齊一躍而上,如風一般出現在繁密的樹叢中。

屋舍的正中是一大片空曠的場地,此刻卻是人山人海,足足有上千人之多,木頭搭建的高臺上,一個身著薩滿服的人,臉上用濃墨的筆畫畫著大花臉,髮絲披在臉上,右手不停的拿著搖晃的鈴鐺,上蹦下跳,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底下的上千之眾有男有女,這裡的女子神采健碩,比起軒轅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男子更是,裸露在外的手臂黝黑黝黑的,似乎能滴出油來,那手臂就像柱子一般,單就看就覺得強壯無比,此刻的他們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一臉的虔誠,那臉色也塗著各色的圖騰,每個人都是花花的,穿著相同的衣服,幾乎看不出有任何的差別。

身著薩滿服的人突然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望著蔚藍的天空,嘴巴張張合合,叩拜了三下,馬上就有四個神采健碩的女子抬著一個大鼎走上了臺前,上邊不停的冒著白煙,可見鼎內的火勢不小,她們放下東西,雙手合十,弓著身子向著薩滿行禮,然後很快退了下去,馬上又有人跑了上來,將手中端著的鍋架在鼎上。

弦月和蘭裔軒身處的位置高,蘭裔軒站在弦月的身後,越過她的肩膀往下邊看,弦月靠在他的懷中伸長著脖子,兩個人將底下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蘭裔軒放在弦月腰中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弦月轉過身,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著下邊,示意他看下去。

跪在地上的薩滿突然站了起來,手中多了一根從未見過的白色枝條,投在了鍋中,身後有人遞上了小小的碗,薩滿接過,將裡邊的湯汁勺在碗中,站在正中的位置,面對著燃燒的鼎。

方才抬著鼎上來的幾個壯碩年輕的女子又走到高臺上,四個人,兩個人走在前邊,兩個人走在後邊,正中是一個少年,十五六歲的模樣,面板也是黑黑,那五官卻十分的精緻。

薩滿走到他的跟前,伸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而那個少年站在原地,臉色越來越平靜,甚至帶上了淡淡的笑容。

少年一臉平靜,從他的手中接過碗中的湯汁,然後喝下,然後那個喝過湯的人,她的眼睛一點點慢慢變成了血色,夕陽下,琥珀般的透明,光彩四射,抬頭仰望著天空,神情也跟著變的迷離起來,喃喃自語,說完話後就朝著密林的的深處走去,弦月越看越覺得心驚,總覺得這個場景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去看看。”

弦月拉著蘭裔軒的手,小心的跟在那個人的身後,那個神志不清的人最後在一棵外形酷似於菠蘿的樹前停下,八塊巨大的葉子,圍成一個拱形,葉子上長滿了像老虎爪一般的針刺,樹的頂端是六根白色的枝條,彎曲的枝條在空中飛舞,劈打著周圍的空氣,樣子十分的詭異,弦月盯著那白色的紙條看了一會,眼底忽有種恍然大悟之感,難怪覺得熟悉,剛才那個身著薩滿服的人手上拿著的就是這個,而那個人也就是喝了這個煮的汁水才變的神志不清的。

當那個清秀的少年出現在大樹下的時候,那顆樹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魚一般,頃刻間變的興奮起來,枝條興奮的在空中狂舞起來,並且發出像蛇吐信子一般的絲絲聲,弦月抬頭看著天空,彷彿下起了空色的雨,那如血般的天空散發出濃郁的香氣,抱著她的手驀然一緊,弦月收回視線,看著那個迷迷糊糊的人,此刻的他已經爬到了樹上,雙手緊緊的抱著樹樁,滿臉的柔情,像是擁抱自己的愛人一般。

那白色的藤條飛舞,像是墨魚的爪子,在感覺到他的擁抱之後,立刻熱情的纏住了他的脖子,她能看到那個人的臉色一點點發白,然後變成了暗紫,一點點慢慢窒息而死,他的眼睛一點點慢慢的合上,嘴角還帶著平靜的笑容,然後那些佈滿了尖刺的巨型樹葉,像是惡魔的血盤大口,猛然張開,將他整個人的身體完全包裹了下去,最後把一副完整的骨架再吐了出來。

弦月瞪大眼睛,大氣不出,而蘭裔軒則是緊緊的抱著弦月,兩個人再一次看到那鮮活的生命從自己的世界消失,不是老虎,也不是獅子,而是和自己一樣,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