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沙的聲響越來越近,驚擾了方才那些在空地上的居民,弦月和蘭裔軒也跟著同時轉身,然後與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相對。
該死的,追的可真快。
同時收回視線,蘭裔軒看著弦月,弦月看著蘭裔軒,兩人手拉著手,直接朝著那成排的屋舍飛了過去,穩穩的落在他們中間的位置,弦月明顯能感覺得到那些居民在望向自己時的戒備,亦或是還有血腥,那樣的笑容,微張開的嘴,讓她忍不住聯想到食人樹吐出骨頭的瞬間。
那些食人蟻見弦月等人調轉了方向,也馬上改變了攻勢,那黑色的潮水齊齊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那些居民看著成群的食人蟻,黝黑的臉上沒有丁點的波瀾,彼此對視了一眼,有條不紊的離開,片刻的功夫,那些人出來的時候手中已經舉起了火把,明亮的火光,照亮的一整片天空。
那些人大叫著,渾厚的聲音和他們的身體一樣,充滿了力量,他們揮動著手中的火把,星星點點的火花打在他們的手上,他們卻沒有丁點感覺,依舊興奮的大叫著,跑到了門口的位置,齊齊朝著那些蟻群跑了過去,步伐整齊,出於好奇,弦月和蘭裔軒兩個人跟了上去,但見那些氣勢洶洶的蟻群看到那些通明的火光之後,全部縮到了一團,最後聚在中間的位置,不敢再動,那是恐懼,他們從未想過,所向披靡的蟻群也會有這種名為害怕的表情,他們團結,而這些生活在當地的土著居民也是一樣,而且那些人的手中剛好有他們害怕的火種。
方才身著薩滿服的人經過弦月的身邊,走到最前邊的位置,他從一個人的手中接過火把,口中嘰裡呱啦的不知在說些什麼,然後,奇蹟發生了,那些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的蟻群居然齊齊調頭,朝著原來的方向離開。
弦月見那些食人蟻離開,心裡鬆了口氣,卻在與那些人的視線相對時,猛然提了起來。
身著薩滿服的人走了出來,那些人馬上讓開道路,大家對他都十分尊重,這個地方是雨林,老虎猛獸,還有許多他們未曾見識過的危機,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原始部落了吧,那個薩滿應該就是類似於首領的人物了。
弦月見他走了過來,拽著蘭裔軒的手便走了上去,那些原本圍著食人蟻的人紛紛舉著火把,將他們圍在了正中的位置。
弦月知道現在已經躲無可躲,走到身著薩滿服的首領跟前,雙手合十,算是打招呼,對方花花的嘴角扯了扯,向弦月行同樣的禮,比劃著友好的手語夾在一些也不知他們能不能聽得懂的土語,蘭裔軒完全聽不懂弦月在說些什麼,走到她耳邊,問她什麼意思。
“我對他說我們是被食人蟻追逼到這裡的,見他們正舉行祭祀活動,不敢打擾,冰沒有任何的惡意,希望他不要見怪。”
這邊弦月正和蘭裔軒解釋完,那邊的首領已經開了口,用的是古老的印第安語,蘭裔軒自然是聽不懂的,只是看著弦月,而弦月也只能聽個大概的意思,有些東西她心裡明白,卻不知該怎麼對蘭裔軒說。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蘭裔軒不明白,只能從兩個人的表情猜出個大概,那個薩滿臉上花花的,再加上面板黝黑,根本就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在交談的過程中,弦月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那身著薩滿服的首領突然伸出了兩根手指,最後併成了一根,看了看弦月,又瞧了瞧蘭裔軒,弦月臉上最後一絲禮貌性的笑意也沒有,那張臉甚至有些冷凝的沉重,渾身上下散發出逼人的寒意,她轉過身看著蘭裔軒,那原本清亮的眼眸染上了心痛與絕望,又重新與那首領想對,大吼了幾聲,像是在表示什麼決心,狠狠的瞪了那首領一眼,拽著蘭裔軒的手就要走,那首領伸了伸手,那些手中舉著火把的人也跟著走到了前方的位置,那強壯的手臂就像是一堵永遠都不會被摧毀的人牆,刀槍不入。
“那個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蘭裔軒環著弦月的肩膀,她緊咬著唇,全身上下都是顫抖的,過了半天,才慢慢的平復過來,轉過身,眉宇間還能看出她的沉思,然後對著蘭裔軒笑了笑:“蘭公子,他們讓我們一起住下。”
弦月笑了笑,眉光閃動,身著薩滿服的人走到弦月跟前,對著弦月繼續說了些蘭裔軒聽不懂的話,只是這一次,弦月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點了點頭,然後很快就有兩個年輕的男子,同樣黝黑的面板,走在前邊。
“先住下,從長計議。”
蘭裔軒攬著弦月的肩膀,跟在他們的身後,弦月沒有抗拒,靠在蘭裔軒的懷中。
蘭公子,如果我說兩個人只有一個人可以離開這裡,你會怎麼做?
第九十六章:生死逃亡(三)
弦月和蘭裔軒跟著走在前邊的兩個當地居民,被單獨帶到一處茅草屋,那兩個人已經看出來了蘭裔軒根本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直接與弦月說了幾句,就離開了。轉過身,蘭裔軒剛倒好了茶,微笑著遞到她手上,弦月笑著接過,兩人在桌旁坐下:“他們說等下給我們送晚飯過來,我讓他們給我們準備熱水,換洗的衣服,然後讓他們送些治理傷口的藥材過來。”
兩個人還沒說一會,沒聽到任何敲門的聲音,那些人直接將東西送了進來,放在弦月的跟前,動作很重,發出砰砰的聲響,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是在與誰較勁呢。
他們將東西放下之後,看了弦月一眼,見她沒有說話,一個個這才離開。
弦月上前,在他們離開之後將門關上,看了眼桌上的東西,指著他們剛抬進來的水,對蘭裔軒道:“你先去洗澡。”
蘭裔軒身上穿的內衫在就被劃破,尤其是雙肩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裡邊的傷口,一條條紅色的印記,長長的,不是很深,卻多而密,雖然都不是在重要的部位,弦月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有些心疼起來。
比起蘭裔軒,弦月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路過來都是茂密的樹枝,還有足人高的綠草,那些東西有些都是極為鋒利的,一旦在衣服被劃開了,身上也必定是傷痕累累的,不過一路上蘭裔軒都儘量護著弦月,再加上她有野外生活的經歷,所以比起蘭裔軒要好上許多,卻還是讓他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我沒事,你先去洗吧,洗完了我給你上藥。”
弦月見蘭裔軒朝著自己走過來,揮了揮手,這三天下來,他們被那群不要命的食人蟻不分晝夜的追蹤,不要說洗個暢快的澡了,就是坐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現在身上粘乎乎的,很不舒服,她尚且如此,更不要說蘭裔軒了,想想第一次在齊桓山脈相見,她一身狼狽,他身後靠著的樹都是用黃綢綁著的,這段時間,他為了自己,一直都是在極力的克服壓抑吧。
“你先去洗吧,洗完了上藥,早點休息。”
她一向嗜睡,以前一天至少要睡上一半的時間,可這三天來,她卻連眼睛都沒有時間閉上。
“我困死了,先睡覺,睡醒了在吃東西。”
誠如蘭裔軒所想的,弦月現在確實累的要命,她從小在山裡長大,累的時候就倒在山上的草地上,只要不是下雨打雷,她都能馬上睡過去,比起現在,以前的那些累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柳心悠變態,但是也不會三天三夜不准她睡覺,更不讓讓她每天都只喝水,不過連續餓了三天,似乎已經習慣了,現在居然覺得肚子是飽的。
弦月也不管蘭裔軒是什麼表情,直接坐在凳子上,趴在桌上,沒過一會,漸漸暗下來的房間就傳來了她沉穩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