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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千里投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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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墩男子看著信封連忙擺擺手說道:“我睜眼瞎,籮筐大的字不識一個,王衡家早就沒了,你們不知道呀?!”

“什麼叫早就沒了?”田坤蓉心裡一涼,不由咯噔一下,睜大著鳳眼問道。

矮墩男子沒急著回答,用手指指吉月娥手中的信問道:“老鄉,我猜的沒錯的話,這信是王貨郎(王衡是走街串巷的賣貨郎)給你寄的吧?這信少說,你們也是半年前接到的吧?”

“今年臘月接到的。”吉月娥忐忑不安得如實回答,心裡不安揣測著,啥叫王衡家早沒了?

身旁的田坤蓉早就沉不住氣來,心急如焚得追問道:“大哥,你剛才說王衡家早就沒了,嘛意思?”

矮墩男子嘆口氣說道:“哎,王衡家今年實在不走運,全家走了黴運,年後他老婆孩子得瘟疫病死了,三月份他去口裡(當地土話,內地的意思,當地人把嘉峪關以西統稱口外,嘉峪關東邊統稱口裡,)跑生意,路過一個三不管的荒涼地帶遇到一幫劫匪,東西被搶了,人也被害了。”

矮墩結實男子轉頭打量著眼前的殘垣斷壁,也沒瞅見身旁這兩位尋親的女子一臉的灰白,自顧自得嘟囔著:“這王貨郎一家都沒了,他在廣仁公社又沒啥親戚,公社第一生產大隊的張西林家聽說王貨郎家鬧絕戶了,趁夜裡就把他家房子的檁子、屋門、木頭啥的全拆了,用毛驢車哈馬斯(土話,全部)全拉回他家,張西林就剛才拿石頭砸你倆的那小子嘎球球的大(爹)。”

田坤蓉沒功夫、也沒心情聽矮墩男子的碎碎念,她見嫂子一臉的灰色,瘦小的身子搖晃了幾下,趕緊扶著嫂子,被這一噩耗打蒙的姑嫂倆連感謝的話都忘了說,倆人一聲不吭悶著頭朝回走去。

姑嫂倆蹣跚得邁著虛步回到原地,看見坐在牆根處的婆婆,吉月娥壓抑的哭聲終於發洩出來,她一屁股坐在黃土地上嚎啕大哭。

看著兒媳和女兒相互攙扶著回來的田老太太還等著好訊息呢,被兒媳這沒頭沒腦的一哭,弄得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扶著牆顫巍著站起來,詢問神色淒涼無助的女兒。

還沒等田坤蓉把話說完,聽懂她話意思的田老太太跟趙杏、張花跟著一起嚎啕大哭。

一向淡定的田老太太頓時方寸大亂,一下沒了主意,邊哭邊絕望得嚎道:“孩子他爺呀,難道老天要滅了咱老田家呀?!”

四個不懂事的孩童見家裡大人們都哭起來了,也咧著小嘴哭著,站在街道牆根處的這群婦孺相擁著抱頭痛哭,哭聲響徹天空。

田家娘子軍一路上忍飢挨餓、風餐露宿、千里迢迢來投奔遠親,竟然是這個結局,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荒蕪之地,今後的路在哪裡呀?還有沒有路可走了?

哭聲驚起了覓食的麻雀和不知名的小鳥拍打著翅膀倉皇而飛,也引來了許多當地人的圍觀。

圍觀的人群中,有不同族別的男女老少,細細打量著這群哭天抹淚的口裡人,這群婦孺跟他們當地人一樣也是穿著襤褸,腳上的大拇指也都大喇喇露在外面,一樣的貧窮和艱苦。

看熱鬧的觀眾們或指指點點的評頭論足,或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投以同情或審視的目光,更多的是好奇得看著並議論著田家老太太的小裹腳。

一位高約一米八三左右的、紅臉膛的哈薩克中年男子,在人群中顯得頗為引人注目,寬厚的額頭,深陷的眼窩,鷹鉤鼻子,炯炯有神的眼睛,是個帥氣的男子。

這位三十出頭的哈薩克男子上身著一件黑色羊皮袷袢,腳穿一雙黑色的靴子,身上的衣著顯得傳統而古老,鶴立雞群般站在人群中,憐憫的眼神注視著眼前這群哭泣無助的婦孺。

人群最後面站著一位大約三十五六的瘦高個漢族漢子,肩膀上頂著一個不大的麻雀頭,頭頂上稀稀拉拉的幾根頭髮,眉毛也沒幾根,三角眼、高顴骨、兩腮無肉、大板牙,正手搭涼棚放在眉根處,本來就不大的雙眼眯著一條縫,渾濁的眼神賊溜溜得睃視著這群長相不錯的女子。

當他的視線落到身材高挑、長得俊俏的田坤蓉身上時,精明的眼睛發出貪婪而色眯眯的光,眼中的慾望被右手的陰影遮擋住。

剛才那位告訴吉月娥實情的矮墩墩男子雙手撥開圍觀的人群,走到這群婦孺的主心骨田老太太面前,“老鄉,別哭了,天快黑了,你們娘幾個趕緊找個地兒住下來吧。”

聽了矮墩男子的話,田老太太止住了哭聲,抽噎著說道:“王衡全家都沒了,我們娘幾個就是投奔他來的,這人生地不熟的,讓我們娘幾個可咋辦呀?”

見田老太太還要落淚的樣子,矮墩男子自我介紹道:“老鄉,我叫汪凌,是老廣仁公社的人了,祖祖輩輩都在這兒居住,你要是放心我,我來給你安排哈。”

田老太太一聽,趕緊朝汪凌彎腰鞠躬,雙手合十虔誠得說道:“汪兄弟,麻煩你了。”

汪凌轉過身朝人群最後排看熱鬧的、手搭涼棚的漢子高聲吆喝道:“張西林,你狗日的,這群老少幾個是貨郎王衡家口裡的親戚,你趕緊把人家王衡的檁子啥的還回來。”

看熱鬧的張西林一聽,一口唾沫朝地下吐去,低聲咒罵道:“媽的,這狗日的汪矬子成天充當六個腳指頭的,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一天比耷拉(土話,話多)啥呢。”翻著白眼珠子,裝沒聽見轉身朝家裡走去,雙手背在身後悠閒愜意,跟沒事人一樣。

圍觀的人群都斜著眼看著張西林的背影,一臉的嫌棄,人群中有人高聲嚷嚷道:“汪凌,你傻了吧,這張西林撒泡尿都要過篩子找金子呢,到他家的東西還能要回來,那是太陽打西邊出來,老爺們都能生孩子了。”

“哈哈哈……”

“呵呵呵呵……”

“嘻嘻……”

“咯咯咯咯……”

圍觀的人群鬨堂大笑,汪凌無奈得撓著頭皮看著遠去的張西林,視線落在看熱鬧的人群中。

熱心腸汪凌扯著嗓子嚷嚷道:“都笑個求呀?眼看著這老老少少娘幾個都要睡在大街上了,有啥笑的,還是廣仁公社的兒子娃娃嗎?大家都拉把手吧,幫個忙啥。”

他的話音剛落,嘩啦啦,一群人走光了,沒剩下幾個了,只剩下大高個的哈薩克男子,還有兩三個不同民族的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