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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紮根廣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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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自家老母親的上半身從地面鑽出來,田坤禾愕然、驚詫不已,但很快就恢復正常,鬆開妻子的手,幾個大步跨到母親身前,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娘,您老受苦了。”

從地窩子洞口爬出來的田老太太顫巍巍邁著小腳上前一步,雙手扶著兒子的肩膀,含著熱淚連聲說道:“坤禾,你可來了,你來了就好呀。”

這兩天,娘幾個住在地窩子裡,也算是有了遮風擋雨的去處,可是由於沒有男子,光是一幫弱女子。

那個張西林跟流浪狗一樣在四處轉悠,嚇得田老太太每天夜裡安排兒媳們和女兒輪流值夜。

昨天傍晚,一家女人坐在地窩子裡借用汪凌的破鐵皮盆洗腳,就見在外面玩耍的小田葉和田彎兒慌里慌張得跑回來,嚇得小臉蒼白,告訴大人們,外面草堆裡藏著那個怪叔叔。

田老太太跟孫女們詢問完張西林藏的大致方位,朝兒媳和女兒使了個眼色。

爬出地窩子的田老太太邁著她那雙不利索的小裹腳,端著一盆洗腳水“漫不經心”朝張西林爬的草窩處走去,對準目標將一盆髒水劈頭蓋臉潑了過去。

滿頭滿臉沾了洗腳水的張西林連大氣都不敢出,直到田老太太鑽進地窩子,他才頂著一頭的溼漉狼狽得爬起來,邊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溼漉,邊罵罵咧咧朝家裡怏怏不樂得走去,他媽的,今天真窩囊,啥也沒瞅見,還沾了一頭一臉的髒水。

現在自家的老三兒子來了,家裡有了男人壯膽,就不怕別人欺負了,田老太太欣喜萬分。

就在田老太太雙手扶著三兒子田坤禾的肩膀,激動得喜極而泣,突然,雙手中的高大瘦削的軀體猛地栽倒在地,田坤禾餓昏了,倒在地窩子的入口處昏迷不醒。

在一陣女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和七手八腳的忙碌下,田坤禾被抬進了汪凌土屋的炕上,吉月娥跪坐在炕上,丈夫的頭放在她蜷縮的腿上,將一碗大麥粥喂進了餓暈過去的男人嘴裡。

右手摸著他長長的鬍鬚,草窩一樣的頭髮無序得排列著,還粘著不知從哪裡來的雜草,吉月娥心疼得摟著自家男人,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得落在男人皴裂的臉上。

昏睡中的田坤禾夢中正在荒無人煙的沙漠中奔跑,後面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劫匪,個個都高揚著馬鞭策馬奔騰併發出一陣陣的怪叫聲,夢中的他跌跌撞撞得跑著,跑得口乾舌燥,那天初入西域時被劫匪搶劫的一幕在腦海閃現。

夢中突然下起了雨,雨點打在臉上,田坤禾醒了,眼皮顫動著,就聽到妻子的呼喚,“坤禾,坤禾,你醒醒。”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響起,漸漸得在耳畔聚攏。

田坤禾微微睜眼,眼簾裡全是夢中的小女人,他咧著嘴傻傻地笑了,摟著他的吉月娥哭了,小臉貼著他長滿鬍鬚的臉上放聲大哭。

看著這一幕,汪凌和田老太太都鬆了口氣。

善良的汪凌同情得看著猶如深山老林的野人般的年輕男子,長長的頭髮和鬍鬚,破衣爛衫的,腳上的一雙破布鞋都已露出三個腳指頭,輕聲問道:“老嫂子,這巴郎(男孩)是你兒子呀?”

田老太太投向兒子慈善的眼神收回來,和善得望著眼前的恩人,由衷感慨道:“大兄弟呀,你是我家的大恩人,我田家老小這輩子都沒齒難忘。”

“快別這樣,老嫂子,誰還沒遇到個難處呀,街坊四鄰的,幫襯下就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汪凌趕緊伸手虛扶著含著熱淚給他鞠躬致謝的女子。

喝了碗大麥粥,狼吞虎嚥得啃了三個窩窩頭,田坤禾發酸的胃裡才沒了飢餓感,恢復體力的他緩緩得下了坑,按照田家謝禮的規矩,對著田家的恩人汪凌深深鞠了三個躬,“汪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田坤禾銘記一輩子,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今後定會想方設法報答。”

汪凌扶起高大身材的田坤禾,笑著搖搖頭,心裡想到,你家先過了這道坎再說吧,報答的事還是下輩子吧。

他這轉瞬即逝的想法僅僅是一念之間,多年後,年邁孤獨的汪凌在田坤禾一家精心伺候下走的很安心,撒手人寰前那一刻,他腦海突然閃現今天的這一幕,臉上掛著一滴豆大的淚珠安詳得離開了人世。

就在田家老小在汪凌家小聚時,屋外傳來一陣嘈雜的喧譁聲,只見七八個不同族別的壯年男子手拿著木棍,氣勢洶洶得堵在門口,惡狠狠得揚聲道:“快,叫那個男盲流滾出來。”

“DIZHU崽子在哪裡,讓他滾出廣仁。”

……

瘦削猥瑣的張西林站在人群中間,手指著從土坯屋走出來野人般的田坤禾,尖聲嚷嚷道:“這汗衫就是他行囊裡的,他絕對是個DIZHU崽兒。”

汪凌從田坤禾身後鑽出來,個頭不高的他朝煽風點火的張西林白了一眼,氣呼呼訓斥道:“張西林,你他媽沒占上人家娘幾個便宜,是不是狗急跳牆了?”

面紅耳赤的張西林朝汪凌揮了下手,惱羞成怒道:“汪矬子,你他媽別充當大個的啥,瞧你矬巴個(當地人對矮個人的蔑稱)。”

聞訊而來的別克波拉提一下不高興了,“張西林,尼滿(幹啥呢)?汪凌,我們第二生產大隊第二牧業小隊的小隊長,你別比耷拉啥(土話,你別廢話啥。)”

還想跳起來鬧事的張西林一聽,一臉質疑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一下敦實低矮的汪凌,腳步一步步慢慢朝後面挪動。

別克波拉提繼續說道:“你們不要艾來白來的(土話,你們不要那麼多事情),到公社問問,我別克,湖裡麻糖事情沒有(不說胡話的意思)。”

不願搭理這沒出息的張西林,汪凌對著身旁幾個漢子說道:“這田家老少幾個是我們第二生產隊王衡家的親戚,就是我第二生產隊的人,礙著你第一生產隊啥事了?你們幾個拿著棒子想幹啥?哪裡涼快到哪裡去啥,你們第一生產隊屁慫事亞麻多(是非太多的意思),把你們大隊的張西林管好啥,整天兒趴在草窩偷看娘們解手,你們第一生產隊還要不要臉了啥?!”

幾個手持棍棒的男子一聽,將木棒朝地上嘩啦啦一扔,扭頭就走,還有一個漢子見張西林賴著不走,伸起腳朝著他的屁股踢去,“你他媽的,第一生產隊的臉被你丟盡了。”

第一生產隊的幾個漢子悻悻不樂得離去,不甘心的張西林生怕汪凌和別克波拉提打罵他,走了十幾步遠,見土坯屋前的人夠不上他了,才轉過身朝汪凌等人狠狠吐幾口唾沫,低聲咒罵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