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道:“陛下何出此言。你為君,我等為臣,如何不信陛下?”
“如果寡人昏庸無道、任性妄為呢?”
商容搖頭道:“陛下莫要說笑,並非老臣諛詞,以陛下之才能,就算在我大商曆代帝王之中,亦算是罕有英主,又豈會那般模樣?”
“非是寡人願意昏庸,而是寡人不得不昏庸……”張紫星將目光轉向聞仲:“太師乃截教門人,是否知曉殺劫一事?”
聞仲面露訝色:“老臣曾聽聞師尊金靈聖母提及此事。許多道友也遵從掌教聖人的吩咐。隱居深山,閉門不出。此事較為隱秘,陛下從何處得知?”
“寡人得承天命,一早就知曉了……寡人之所以變革天下,釋放奴隸。
就是想避免這場殺劫。不料卻是徒費心計而已,”張紫星嘆道:“老太師……令師是否曾說過。你一生逢不得一個‘絕’字?”
聞仲大驚道:“老臣當時悟道,在碧遊宮拜金靈聖母為師之時,學藝五十年。吾師命我下山佐成湯,臨行,問師曰,‘弟子歸著如何?’吾師道,‘你一生逢不得絕字。陛下如何得知老臣如此秘事?”
張紫星嘆息道:“太師,寡人略通算計,亦能知曉一些隱秘之事。殺劫既起,我等俱是應劫之人,就算你那師尊金靈聖母,只怕也難置身事外……”
聞仲渾身劇震,但亦知天子此言絕非捏造,只不過,師尊金靈聖母乃截教聖人四大嫡傳弟子之一,若連她都要捲入殺劫,那麼其餘那些道友們豈非都……
這樣看來,天下大亂,只怕已為時不遠了,聞仲心中有些明白天子先前所說的“不得不昏庸”的原因,不由面露慎重之色。
“太師,不管將來如何情形,請務必將大商軍權牢牢掌控,各關隘總兵須得小心戒備,勤加操練,切不可因一些朝政之事而使喪失戰力。寡人會專派人提供軍中補給,以免軍心浮動。”
槍桿子裡出政權,無論如何,軍權是必須要把握在手中的,這一點原中的紂王似乎也非常重視,所以儘管他昏庸無道,軍方卻有相當多地死忠之人,尤其是守衛各關的總兵,大多是死戰不降,最終一縷忠魂,歸於封神臺。
聞仲深知這件事的重要性,當下沉聲應命,商容和比干並不明白什麼殺劫的事情,只是聽出天子似乎有什麼隱衷。
“今日所議此事,十分隱秘,諸位切記守秘。”張紫星對兩人開口道:“若寡人算得不錯,不久朝歌當有大亂,二位卿家一為國丈,二為王叔,又是我大商的兩大丞相,寡人一直倚你二人為臂膀,其時禍事將近,朝中大臣大多難以自保,請二卿還是及早規避為上。”
商容起身大笑道:“規避?陛下可是嫌下臣老朽無用?若陛下不棄,老臣甘願將一腔熱血灑落大商社稷中,雖死無悔!”
“老丞相乃託孤之臣,勞苦功高,老當益壯,”張紫星忙道:“寡人焉會嫌棄商卿?此舉正是要重用於你,只是寡人意欲故示昏昧,若老丞相堅持,只怕此計難以奏效,若老丞相退居暗處,反有奇兵之效。”
商容是三朝元老,心思機敏,閱歷過人,當下隱隱悟出了一些東西,所以沒有再固執下去,只是沉吟不語。
比干生就七竅玲瓏心,更是一點就通,卻對張紫星的勸說表示了否定:“我乃王叔,身為宗親,又深得陛下器重,豈能逃避?況且老丞相已隱身暗處,明處當有我照應,一明一暗,方可助陛下成事。”
張紫星想起當日祭壇之亂時,比干捨身護駕的情景,不由感動:“王叔,你乃國之棟樑,怎可身置險地?寡人算出,你若留於朝歌,必有生死大難,不如……”
比干搖頭道:“請恕下臣妄加猜測,陛下只怕是想施奇險之謀,若下臣離開,陛下豈非孤軍奮戰?陛下休要勸說,我心意已決,絕不因避禍而離開。”
張紫星咬牙問道:“若是有朝一日,王叔無故受那……剖腹挖心之痛呢?”
比干毫不在意,淡然而笑:“只要陛下大計得逞,比干縱死亦無反顧!”
張紫星心神激盪,只覺熱血上湧,不由想起清代愛國名臣林則徐的詩句——芶為國家生死已,豈因禍福避趨之!
張紫星暗下決心:君以國士待我,我亦報君以國士。
密議良久後,三位大臣方才離開宮中。
“過一陣子,只怕要做個名符其實的昏君了……”張紫星看著漫天閃耀地星辰,深吸了一口氣,天喜星,你會是我的最後歸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