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對我說要與青竹聖人商討事宜,我識趣的在門外等候。
許是屋子裡的碳火燒的太旺了,一出門,冷風就使勁的鑽進脖子裡。
門口那棵梅花樹,孤孤單單的在雪裡屹立著,隱在蒼茫霧白中。
古人說,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當真是對此情此景最好的解釋了。
算算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看見幾次梅花,看到幾次落雪,也許,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吧。
我一直以盛唐武帝為榜,也在努力,不顧親人,捨棄信任,在姑姑對我完全相信的情況下,另有心思自立門戶去招攬人才,我只是覺的憑什麼自己拼死拼活的謀劃策略,最後這個天下卻只能拱手讓人。
我自己心裡清楚,自己根本活不過三十歲,就算登上最高的權利巔峰又有何意義呢,等我步入黃泉歸去路,這一片大好江山該給予誰?
“姐姐?”
衣角被那個小孩拉了拉,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從屋子裡跑出來了。
“怎麼啦?”我蹲下身,用手拍了拍他肩上的落雪。
他變戲法似得從身後拿出一枝紅梅,摘下一朵,別在我的髮間。然後把那枝梅花交與我手中,說道:“姐姐你一直在看那棵梅花樹,是不是很喜歡梅花?”
梅花孤傲,臨寒獨自開。我不是喜歡,是敬畏,敬畏它的堅強。因為自己做不到,做不到不與世俗同流合汙,所以才羨慕它。
“嗯。”點點頭回應他。
“姐姐,我們家後面有一塊梅園,我帶你去。”小孩拉住我向後走。
大約只有十幾步的路程,視野一片開闊,遍地的紅梅,落雪紛擾,紅白相映,美如仙境。
這裡的梅花不同於皇宮的梅園,皇宮裡,連最孤傲的梅花都是嬌生慣養的模樣,而這裡的梅花,是真正的纖塵不染。
半開的,怒綻的,含苞的,每一朵都像精雕細琢的血玉。每吸一口氣,都是冷冽清香的味道。
“梅花香自苦寒來。”小孩搖頭晃腦的唸了一句詩。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他。
“星辰,就是天上那個星辰。”
我笑著給他耳邊也別了一朵梅花,他的臉頰凍得紅彤彤的,我把手心按在他臉頰上幫他暖暖。
星辰道:“姐姐,我沒有孃親,感覺很孤單,姐姐能常來陪我玩嗎?”
腦子裡回想起青竹聖人的話——以後若再復發的話就來尋我吧。
“姐姐要回去了,離這裡很遠,所以不能常來。”
他乖巧的點點頭,學著我把手放在我的臉頰上。
星辰突然轉頭望著我們來的方向,我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北宇瑾辰。
不知道他站在那裡已經有多久了,眉上,肩上,都是來不及消融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