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宇瑾辰突然一把拽起我,力氣大到總覺得他下一刻就會捏碎我的手腕。
他拖著我走出房屋,推開對面的一扇門,一下子將我甩進去,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撲倒在地上,全身每一塊骨頭都叫囂著疼痛。
來不及爬起來,又被他狠狠地捏住下巴,不得不對視那雙近乎暴怒的眸子。
“柳素錦,你想死沒那麼容易,我要這後半生都在這裡為她懺悔為她超度。”
我被他的聲音怔住,才發現自己身後,居然是羅玉的牌位。
掙扎著坐起來,逼迫自己拿出該有的尊嚴和氣勢,“你讓我生我就生?你讓我死,我就死?你以為你是誰?”
他不做答,定定看著我身後羅玉的牌位,牌位後面是羅玉那副繁花似錦的畫像。
“北宇瑾辰,你今日不殺我,將來,死的人就不止珉察氏羅玉一個。”
他這才把視線轉移到我身上,冷涼如冰。而後從身上扯下來一個吊墜扔給我,吊墜砸在我臉上,落在地上。
低下頭,仔細看了看,居然是我曾經送給蘇衍清的流蘇掛墜,我曾親手幫他系在琴上,後來他將琴贈與我,自己留下了那個掛墜……
“你怎麼會有這個?你從哪裡得到的!你說啊!你說啊!”我扯住他的衣襟,眼淚已經從眼眶中簌簌下流,應和著顫抖的聲音。
他輕而易舉就推開我,整理好衣襟上的褶皺。
“姑娘需每日抄佛經百遍,跪拜一個時辰,不得踏出園子一步。方能讓流蘇的主人,還有您的弟弟,在牢獄中平安。”綠衣丫鬟已經包紮好傷口,聲音不疾不徐。
我只感覺腦子裡嗡嗡響,不是夢境,不是幻覺,他們真的來救我了,他們還活著!
“他們還活著?”我不知道自己在問誰,聲音低到塵埃裡。
“你活著,他們就能活著。”北宇瑾辰的唇角劃出一個冷漠嘲弄的弧度,彷彿一把利箭。
“你威脅我?”恐懼佔據了內心,我怕他,今時今刻,我真的怕他了。
“以你半生自由換取他們牢獄無憂,你最會做生意,這個結果,可合你心意?”
悲涼和無助從身體裡一點一點溢位,包裹住周身。
原來,生死真的不是由我決定的,我還能做什麼?
良久,久到我覺得自己已經如同行屍走肉。我聽到自己說:“好,我能做到,求你別傷害他們。”
膝蓋慢慢彎曲,抵在地上。
我居然需要跪下來求這個殺我族人的仇敵,什麼尊嚴,什麼人格,什麼仇恨,都被壓下去了。
好像除了保住他們的性命,我已經沒有一點用處,還好,還好他們還活著。哪怕苟延殘喘,哪怕低到塵埃裡,我心甘情願。我所欠下的債,已經彌補不了,只要還有一點點回旋餘地,就足夠了。
他別過頭,皺著眉頭不看我。半晌,轉身離開,不應答,也沒有反駁。
我終於支撐不住,攤倒在地上,臉側挨著地面,涼意滲骨。
“小姐,地上涼,快起來吧。”她要扶我,我躲開她的觸碰。
檀香幽幽燃著,我聽到了壓抑的哭聲,慢慢分辨,原來,原來是我自己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