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糊弄過去,到廚房沏茶時還有有些許驚魂未定之感。
開啟廚櫃,幾個青瓷小罈子裡裝著各種各樣的茶葉。
取出重瓣茉莉和西峰銀針,用溫水濾去浮灰,按照比例配好,倒入沸水沖泡,再放置到小火滾開,待翻上個六七次方可靜置等候。
做完這一切,用藤條小方盤裝置了彩墨茶盞,旁邊點綴了一隻方才折取的白月季,精緻美好。
“好香啊。”紅袖深吸一口氣,不由得嘆道。
“我留了一杯給你,在那。”
她笑道:“多謝姑娘記掛。”
我所做的這些,不過是為了博得好感,讓北宇瑾辰以為我已經被磨沒了信心,只能認命。只有這樣,他才會放鬆警惕。
走到小道上,正好看到馬棚,他那頭白色駿馬在裡面小憩,尾巴一搖一搖的,甚是悠閒。
既然明天他要走,這騎馬必須得出一些狀況才能攔得住。
放眼望去,花園裡長了一些不知名的雜草。他是王爺,所有坐騎都是手下人靜心打理和餵養,除過專門要上戰場的良騎,剩下日常餵養的都是些嬌貴主子。
把茶盤放在一邊,拔了一些亂草混進它的食草,馬兒認生,看到我時發出低低嘶吼,怕引起別人注意,趕忙離開馬棚。
剛把茶盤端起來要走,守夜的侍衛走過來檢視情況。
看到我時也沒有起疑心,檢查了一下馬棚周圍就走了。
鬆了一口氣,直徑推開書房虛掩著的木門。
他還在靠著案几思考,眉頭輕輕皺起,食指和中指不規律地敲點桌面,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燈光下泛著瑩潤光澤。
將茶推到他手邊,他才放下書卷抬起頭。
“淡了。”他道。
“晚上不宜飲用濃茶,雖說靜氣凝神,實則會影響隔日的精力。”
“你的母親是涼西皇后?”聲音冷冷,又似乎夾雜了嘲諷。
當他提起涼西二字,我自己不由得收緊手掌,發燙的瓷杯印紅了掌心。
“是。”這個是字,是我刻意營造出來的冷淡和恭敬。
“我記得逐日之戰,皇后被擄至北燕三年之久,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逐日之戰正是北燕與涼西的最後一戰,涼西的皇城被稱做逐日城,直到被北燕佔領改了城號。
我不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我還是以語言的折磨來看笑話,無論是哪一種,都讓我覺得憤怒和仇恨。
“在青樓,隨養母賣藝生活,直到她嫁入柳府。”喝一口茶,茉莉清香壓制住火氣,好在我的聲音聽起來平平淡淡毫無異常。
他隨手一翻,書頁合起來,發出沉悶之音。
“你可知為何北燕要攻打涼西?”
他這句話居然將我問住了,我只知道自己揹負著復國的使命,而朝代更替不過是主君們的野心,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不知。”
“以後你自然會知曉,萬事皆有因。”
一時間陷入沉寂,既然萬事皆有因,那他滅我滿族,不留活口究竟是為什麼?哪怕他將我們關入大牢,或者流放我都不會像今天這樣恨他。
燭光閃爍,時光一點一滴度過。
到後半夜的時候,我幾乎困到想一頭栽倒在地上。
雖然盛夏,夜裡還是涼風習習,順著窗戶縫隙吹進。
迷迷糊糊在桌子上伏了一會,背後微不可及的清風讓我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
睜眼一看,北宇瑾辰手肘撐著桌子,用手背抵著額頭,看起來是睡著了。
我故意將一支筆碰到地上,響聲不大,到若是意識清醒的人一定能夠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