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段話說完,三個死士又折損了一個。
北宇瑾辰知道,他不能開口,他若是開口,聲音便會被認出。
右手唯一的力氣再次狠狠劈向獄門,他也豁了命出去,要完成對素錦的誓約。
一劍下去,獄門未開,昕黎唇鼻之間已經潺潺不斷流出黑血。
昕黎早就被迫服了毒,只等著乖乖掉入陷阱。
“快走,如今只有你能護得了阿姐。你若不在,她必死無疑。”
一番話點醒了他,他若是死在這裡,部署這一切的人的最終目的應該就是她。
他與黑衣人交手,這些人不是來自於皇宮,他覺得有些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他們不止會打鬥招數,連內功都是一般人無法比擬的。
雖然有死士護著他,但終究寡不敵眾,心口處生生受了一掌。
血腥味從心底蔓延出喉嚨,再溢位唇齒,他顫抖著手拿出劍穗,確認沒有受損才放下心。
然而他忘記了自己曾經以心血為藥引,四經脈絡都被蠱蟲傷了個透。
這一口心血湧出使他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眼前一黑,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
寂靜之中,一個清冷而絕望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瑾辰,我求求你,醒過來……”
“大夫,求您了,您讓我做什麼都行,救救他!”
眼前的昏暗變的模糊,他彷彿看見了素錦,在農家小院中燃放煙花,而他在她身後為她捂住耳朵,眼睛裡盛滿了細碎的溫柔。
那些記憶,穿插著浮現,零碎又模糊,他聽到的聲音,他看到的場景。他突然記起,他與她同墜懸崖,她拼了命的呼救,那些話語,全部都在耳畔重複的迴盪。
他的記憶回到暗夜閣殺戮的前幾日,那封交於林白的信,是假的,他不信任林白,所以才寫下了讓素錦離開,一年時間戰場兵戎相見。
他知道,她看到信就會來找他問清楚,這樣他也能真正測出林白是否忠心。
真正的信,他交於了青竹聖人,信上是讓素錦等他一年,他處理好一切,就帶她歸隱。
他最恨的不是涼西,而是他的父皇。
是將母親視為工具的父皇,對他視為草芥的父皇,還有為了北燕江山送命的母親。
母親是死在涼西,他也曾恨過涼西,所以才接近暗夜閣,目的就是讓他們與朝堂鷸蚌相爭,而他,坐享漁翁之利。
這一切,直到素錦放下恩怨,放下一切想與他歸隱時,他才開始耐心去追溯北燕與涼西的因果,他才知道那些侮辱了母親的人,不是涼西人,而且父皇派去涼西的細作,為的就是以此為名發動征戰,一統江山。
所以他想要毀了北燕,讓所有皇族和朝臣為母親陪葬。
當然,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幫助他的那些朝臣,不過以為他要的是高高在上的皇位,哪怕是素蓉,也只是自作聰明的認為,他窺伺著萬里江山和皇位。
他需要一年時間,如若失敗,他也悄悄留下了一部分寒陽死士一生追隨素錦,替代他去保護她。
他計劃了一切,卻沒能想到,青竹的背叛。
眼前的黑霧散開,他仍舊在重重包圍之中,仍舊沒能離開天獄。
最後一個死士將手裡的刀遞給他,他所有的怒火和理智都消失殆盡。
他的愧疚,他所錯失的一切,都在血肉殺戮之間瀰漫。
他不記得如何逃出了天獄,他只記得,他沒能趕回別苑,沒能告訴她,他曾經想拿命去守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