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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魯一直站在墓碑前面,雙手抄兜,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變過。
自從他去佛羅倫薩之前最後來看過一次之後,已經隔了三年。因為院長還會來這裡掃墓,所以看上去還算整潔。
張俊剛剛放上去的鮮花在雨水的浸潤下,格外鮮豔,這一切顯得和這灰色的墓碑格格不入。
克魯終於換了一個姿勢,他蹲下來,伸手拂去上面的落葉。然後隻手扶住墓碑,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當初媽媽不去,爸爸也不會變成那個模樣,自己更不會拼了命的賭球賺錢,最後成為一個職業球員。沒有當初的事情,自己現在會過的怎麼樣,在幹什麼,他完全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最起碼他會擁有一個美好回憶的童年,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自從爸爸去世之後,他就從來沒有哭過。
對他來說,哭是一種懦弱的表現,只有當一個人需要依靠,需要別人安慰的時候他才會哭。現在他哭有什麼用?他哭給誰看?有誰可以給他安慰,有誰可以讓他依靠?
可是面對這塊普通的墓碑,卻讓他鼻子一酸。
哭,其實是一種感情的宣洩,不需要給任何人看。
淅瀝的小雨連綿不絕,打溼了克魯的頭髮,他的衣服,給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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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默默的站在人群后面,遠遠看著馬克思的那座墓碑,頂端有他老人家的雕像,栩栩如生。這幅照片張俊在中學的歷史課本上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不過書上的總是沒有親眼看到來得真實。
但是今天卻絲毫沒有瞻仰的肅穆氣氛。
自他後面來的那隊遊客圍住了馬克思的墓地唧唧喳喳就沒停下來過,還有很多人輪流上去和墓碑合影留念。
他本來真想來表示一些自己對馬克思的敬意,沒想到看見這種場面,頓時沒了心情。只想轉身就走,不過轉念一想,現在回去克魯說不定沒好,回去也沒意思,不如留在這裡看別人的表演。
一個人照完,換另外一個人。單個人照了,換一家子上去。更有膽大者,摟住了馬克思老人家的脖子,做親暱狀。
幸好這個時候除了他們十一個人就沒有其他人了,否則中國人這臉是丟大了。
今天這天氣讓張俊心情很不好,他刻意咳嗽了一聲,提醒某些太放肆的人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果然,鬧的歡的人們才注意到身後還有一個陌生人,正冷冷的盯著他們。
被無聲的訓斥了的人們很尷尬,也很不爽。一陣暫時的沉默之後,有人議論紛紛,聲音也越來越大。
“看什麼看啊,真沒禮貌!”
“就是,一個人在那邊裝酷,看著就噁心。”
“呀,還是一個東方人呢,說不定是中國老鄉……”
“別瞎說,我們中國人哪兒有這麼不禮貌的?八成是臺灣人……”
“喂!臺灣也是中國的一部分,你不要瞎說啊!”
“算了,說不定是小日本兒呢!”
“靠!真要是小日本兒,老子第一個上去揍他!”
說著就有人在挽袖子,導遊連忙上去拉住了那個挽袖子的人。那人也沒真想上去打人,只是做個樣子,見有人拉,連忙見好就收。
張俊被說的哭笑不得。他不打算再這這幫人糾纏下去,轉身就要走。
剛剛轉身,看見克魯向他走來。
這麼快就完了?他很驚訝克魯的辦事效率,按照他的理解,三年沒見,一定會有很多話要說的。
“我們走吧。”克魯戴著墨鏡,張俊奇怪,因為來的時候他沒見克魯戴墨鏡。
他點點頭,“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見你不在車裡,就到處找,看這邊人多,動靜大,就找過來了。”
張俊拍拍克魯的肩:“那走吧。”
兩人不理會那邊全都看著他們的旅行團,轉身徑直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隊伍裡面才有人喃喃道:“奇怪了……剛才那兩個人好眼熟。”
“你認識他們?”馬上有人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