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兩下,片刻之後,又是兩下。
不疾不徐,彷彿早已有約的客人從容地叩著門。那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不像是隔著封閉的石牆,倒像是直接敲響在他們耳邊。
位置倒是明確的——那正是菲利剛剛所指的,秘門的位置。
當他們懷著疑惑與警惕屏息傾聽時,敲擊聲卻不再響起。菲利與埃德交換了一個眼神,埃德會意地接過火把,拔出長劍遞還給他,有些不安地看著他走向牆邊。
聖騎士沒有靠得太近,也沒有擺出什麼攻擊的姿勢。他站在那裡,劍尖垂向地面,雙眼微微眯起。當埃德在過於漫長的等待之中不由自主地越來越緊張的時候,他卻始終放鬆得幾乎像是在發呆。
然而秘門無聲無息地開啟的那一瞬間,他的劍已經蛇一般直竄了出去,不夠有力,卻有埃德從未見過的毒辣。
但他立刻便收劍後退,甚至退得有幾分狼狽。
一個身影從裂開的門縫裡跌了進來,踉踉蹌蹌地撲向地面。
剛剛退開的聖騎士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拉他一把,又及時縮手,任由少年跌倒在地。
而埃德已經驚訝地叫出聲來:“……陛下?!”
那是弗裡德里克。
小國王遲疑地扭頭看他,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他茫然睜大的雙眼在過於強烈的震驚與恐懼裡一片空白,毫無血色的面孔白得發青,單薄的嘴唇抖個不停,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雙劍交擊的聲音清脆又刺耳。菲利再次舉劍,竭盡全力才擋下迎面而來的一擊,身不由己地連退了幾步才能站穩。
安特緩緩走了進來,秘門眨眼間在他身後關閉。埃德心臟猛地抽緊,腦子裡卻莫名地仍在想著——到底是誰在敲門?
他甩開了那一絲縈繞不去的疑惑,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困境。上一次他們都得藉著奧伊蘭的幫助才能對安特造成威脅,這一次已經半死不活的他和菲利,絕對不是安特的對手。
他的視線落回地面。他依然無力施法,這些符文卻顯然能夠無視洛克堡的禁制,可他並不懂龍語,而他對神之語的掌握,也不過是看到的時候能認得出……
那有什麼用?
焦躁之中,他聽見安特嘶啞低沉的聲音:“你還活著……很好。”
他想安特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非生非死的前國王大概都沒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將目光從毫無懼色,甚至要笑不笑地挑著眉,挑釁般地直視著他的聖騎士,轉向他還沒能從地上爬起來的兒子,裂開青灰色的雙唇。
“你,”他說,“殺了他。”
一柄短劍鏗然落地,就掉在少年的手邊。
埃德瞬間明白過來——他想要讓他的兒子,像他曾經所做的那樣,將所珍惜之人的鮮血與生命,作為獻給神明的祭品嗎?!
“你瘋了嗎?!”他脫口叫道。
安特回給他一個陰冷而扭曲的笑容。
弗裡德里克卻似乎根本聽不懂那句話。他僵硬地抬起頭又下意識地移開視線,本能地拒絕去看安特的臉。鋪天蓋地的恐懼之中,他顫抖著伸手抓向菲利的小腿——那分明是求助而不是攻擊。
即使在菲利皺著眉,十分明顯地避開了他之後,他仍像個驚慌失措的孩子一樣連滾帶爬地試圖躲到菲利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