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其實也沒有睡太久。當他醒來時,正是第二天的黎明。初秋的陽光明烈清透,將帶著些微涼意的晨風都染上一層金色,灌滿整個房間。
他呆呆地睜著眼,身體依然沉重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又做了什麼夢嗎?”
坐在他床邊的人隨手扔開一本厚重的皮面書,開口問道,語氣裡帶著諷刺,但並不怎麼尖銳,聽起來倒像是抱怨:“你的女神就不能換個花樣來……”
埃德一聲不響地坐起身,左手準確地掐在對方的臉頰上,用力向外扯。
因為毫無提防而被掐中的伊斯瞬間沒了聲音,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瞪著他。
“……真的呢。”
埃德確認了手感,滿足地嘆口氣,鬆開手直直地倒下去,癱回了床上。
伊斯沉默了一小會兒,各種各樣的情緒撞擊在一起,終於爆發成一聲怒吼:“……起來!”
他一把掀掉了埃德身上的毛毯,還在半夢半醒間掙扎的年輕人蠕動著縮成一團。
“冷。”他迷迷糊糊地嘟噥,“我的衣服呢?”
嬌小伶俐的侍女忍著笑跑過來,軟軟的聲音像是在哄小孩兒:“您得先把手杖放開我才能幫你穿衣服呀,埃德少爺。”
埃德疑惑地半睜著眼,將右手舉到自己面前。片刻之後,他一臉驚恐地猛坐起來。
“我的手……”他哀號,“我的手指動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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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能自理的埃德少爺在被伊斯忍無可忍地踹了一腳之後終於徹底清醒,訕訕地用魔法解決了自己僵硬到失去知覺的手指,默默地自己穿好衣服,剛下床又被聞訊而來的女管家趕回床上,開始迎接一波又一波熱情的探望者。
最先跑過來的是閒得發慌的邦布,隨後是已經回過一趟尼奧城的加文。當幾乎所有人都湧到埃德的房間,女管家索性讓人將餐桌也搬了進去,讓他們可以就著豐盛的早餐交換訊息。
雖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這樣說出來,這種像在酒館裡跟朋友們一起聊天的氣氛卻讓埃德覺得十分輕鬆。
但當他提起深海中彷彿活了過來的龍骨號,空氣便漸漸凝重。
“你是說,那條船變成了一條亡靈船?”
塔拉斯興致勃勃地做出總結,好奇遠多過憂慮,“它還長了翅膀……你覺得它能飛起來嗎?”
可對獨角獸號上人來說,事情便嚴重了許多。
邦布覺得連盤子裡他珍惜地留到最後、煎得香噴噴的薰腸都有點吃不下去了。那條黑色的巨船原本就已經很難對付,如果它真的變成了什麼會飛的魔船……或許他們永遠也無法為死去的同伴們復仇。
“我……那時候其實不是太清醒。”埃德遲疑地開口,“也許是我看錯了也說不定……”
就算是邦布也聽得出,那不過是安慰。
早餐被打掃乾淨之後,其他人便默契地離開,只有伯特倫和加文留了下來。
“往好處想,”加文說,“這下大法師塔應該也容不下黑帆了。”
原以為能握在手心的“合作者”脫離了控制,對大法師塔裡那些傲慢的傢伙們來說絕對是不可容忍的。
伯特倫苦笑——加文到底還是沒那麼瞭解九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