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說,你對他或許還不夠了解。”牧師終於分了一點注意力給他。
“或許。我知道他很固執,但他到底只是個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完全獨自做出決定。”埃德硬著頭皮頂住想要後退的慾望。
他已經在這個牧師面前後退過太多次……他總能讓他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伊卡伯德皺起眉。那不是惱怒,而是疑惑,就像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就像即使他真能左右肖恩的決定,也從來不是他有意為之。
埃德無法分辨那疑惑是真是假。這個人對他而言簡直比莉迪亞還要難以捉摸。
但他沒能再追問下去。菲利的聲音停了下來,在肖恩冷冷的一聲“讓開”之後。
.
菲利下意識地側身,在真的讓到一邊之前又反應過來,一腳踏回原地。
“……你還真想打個你死我活嗎?”他氣急敗壞地回頭質問,耐心已經完全耗盡。
“如果他真有殺了我也要達成目的的決心,也許我可以相信他真能做成點什麼。”
肖恩從他身後繞了出來。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諷刺,語氣卻又太過認真——肖恩·弗雷切從來都這麼認真。
菲利被噎得無話可說,卻也不可能退開。他不知道肖恩是真的沒有意識到還是真的想死……他根本不是斯科特的對手。
“那你是覺得我能看著你們打個你死我活?!”怒氣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聖騎士對他曾經無比尊敬的人口不擇言地放聲吼道,“你的腦子被驢啃了嗎?!”
肖恩在他身邊停了停。
“所以呢?”他問他,“你覺得我該怎樣?他想要的東西我絕不能給他,他所做的選擇我認為完全錯誤。而他持劍闖入這裡,似乎也沒打算用別的方式來說服我——我能怎樣?”
菲利並未預料到自己能得到回答。他沉默著,神情複雜。
他也……不知道啊。
肖恩已經走到他身前,平靜地面對著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許多人常常會忘記這個,連他自己也一樣。然而此刻稍一回想,他卻如此清楚地記得二十多年前,當他的妹妹和她的丈夫意外死去……當他踏入那個殘敗陰冷卻依然被人覬覦的古老城堡,還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在一片昏暗之中向他回頭時,被悲傷和茫然籠罩的雙眼瞬間閃爍出的光芒。
他曾經以為這個外甥跟他完全不像——他更像他的母親,永遠笑容燦爛,單純而熱烈,如陽光般溫暖。
但此刻他意識到,他們其實如此相似。
“我欠你一個解釋。”他聽見自己說出他以為絕不可能出口的話,“……我欠你許多解釋。我原本以為那毫無必要,因為已經發生的事不會因此而改變……也許是我錯了。如果你還願意聽……”
菲利驚訝地呆在一邊,他沒想到肖恩居然會讓步。但當他滿懷希望地看向斯科特,他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