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還能說什麼呢?也只能跟著他聳聳肩而已。
這明明不是什麼很激勵人心的對話,年輕祭司一直被捏緊般的心臟卻似乎跳得更正常了一點。他望向那一人一龍——他們的身影正好被框在了巨大圓月之中,看起來分外醒目,甚至有種奇異的,像是在看木偶戲般不真實的感覺。
……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約克不由自主地想著,又立刻在心裡對自己啐了一口。
他們當然可以!
.
怒火和被激發的戰意讓血液沸騰起來,如灼熱的岩漿般奔湧在血管之中。冰龍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靈活——它已經不是從前那條只會憑藉本能和天賦來戰鬥的“小龍”,而它的天賦,也早已不止連靈魂都能凍結的噴吐。
它甚至能隨心所欲地變換形體,讓斯科特的攻擊落空。激烈的戰鬥之中,它的腦子也反而更加清醒,不再被那些複雜的情緒所左右。它敏銳地察覺到,斯科特的攻擊其實有著明確的目標。
他並不在乎是輸是贏,也不在乎它是生是死……他只是想要那把劍。
他們也想到過這個——阿克頓之劍,不止能傷害熾翼本身,也能劃開空間。可就算是埃德,在它告訴他之前,都不知道它到底把阿克頓之劍藏在哪裡……它也沒告訴他準確的位置。
這是巨龍不該為人所知的秘密,但斯科特知道了。
冰龍咬牙切齒地意識到,這是熾翼的報復。得到阿克頓之劍的辦法絕不止讓斯科特直接找上門來強奪這一種,一個還有自己的意識與判斷的斯科特,也遠比眼前這個眼神空洞,連戰鬥的技巧都大打折扣的傀儡更強大和有用……可那條睚眥必報的炎龍還是強行吞噬了他的靈魂,讓他徹底成為他們的敵人。
憤怒與悲傷在它腦海中衝撞。但即使失去了自主的意識,戰士的本能也讓斯科特在與它錯身而過的瞬間找了機會。
“屠龍者”準確地扎入它左翼之下,拉開一條深深的傷口。噴湧的鮮血和巨龍的怒吼之中,斯科特的臉色絲毫未變,反手讓長劍扎得更深,另一隻手已經探入傷口之中,從巨龍肋下抽出了那柄巨劍,收起雙翼,身體下沉,看也沒看失去了平衡、在半空裡搖搖晃晃的巨龍一暗,帶著兩把劍直落下去,又瞬間展開雙翼,飛向三重塔。
埃德在冰龍的血噴灑在半空時就變了臉色,控制不住地向前衝出兩步,又硬生生收回。
“……現在?”約克輕聲問道。
埃德看著在半空裡搖晃了一陣兒,勉強穩住身體,歪歪扭扭向洛克堡外滑下去的巨龍,又定定地看向越飛越高,直衝三重塔塔頂而去的斯科特。
“再等等。”他說。
約克並未質疑,周圍亦無人反對。
永恆之杖發出微光,讓冰龍找到了方向,化為人形落在埃德身邊。
埃德看著他慘白的臉,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安慰自己的朋友,只能默默地為他治好了傷。
但伊斯似乎也並不需要安慰。他緊閉雙唇,眉頭緊蹙,卻沒有多少大受打擊的頹喪,眼神甚至明亮得有點異樣。
“……伊斯?”擔心朋友被打擊得過了頭的埃德小心翼翼地叫道。
伊斯嘴唇動了動,卻只是衝他搖了搖頭。
埃德不解其意,卻也沒再多問,只是重又看向三重塔。
他看見斯科特又一次從三重塔上一躍而下。即使是靠著被法術加強過的雙眼,在圓月與三重塔的映襯之下,男人的身影也渺小得像一點螢火,可他手中的阿克頓之劍,卻在空中拉出了一條極細極長,又極其明亮的線。
那一線耀眼的光芒轉瞬即逝,但滿天流光卻像是終於找到了方向的水,瘋狂地湧向了那條已經消失的線。
另一種光輝破開天空,如黎明時分刺破夜幕的陽光,卻帶著更加灼熱的溫度,和更加豔麗的色彩。
火紅的光霧從世界之外無邊的海洋中,一點一點漫了進來。
起初極慢,像淺淺的傷口裡滲出的血,而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得如同潰堤的洪水,在衝破堤防的那一刻,發出震天的巨響。
“……埃德。”
約克聲線緊繃。
這一次,回答他的卻是伊斯。
“再等等。”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