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絮絮叨叨地說出了聲,娜娜四腳朝天地癱在他懷裡,看著他的嘴唇動來動去,又移開視線,看著周圍的空氣,咿咿呀呀地甩了甩尾巴,用尾巴尖勾了勾他的手指。
“餓了嗎?”埃德熟練地單手翻開腰包,拿出不同的食物:“你是要這塊香噴噴的肉乾,還是要這塊脆生生的寶石?……好吧你都要。”
他往它一邊爪子裡塞了一塊,順便往自己嘴裡塞了塊硬硬的小餅乾。那是娜里亞做給小龍磨牙的……它的牙哪裡還需要磨!
但餅乾裡摻了杏仁碎末,特別的香,又方便攜帶和儲存,已經成了他們外出時最受歡迎的乾糧。
娜娜拿腳蹬他。它前爪是抓滿了,但它還有兩隻後爪呀!
埃德只好再塞給它兩塊小餅乾。
冰龍從他們頭頂飛過,扔下一聲不滿的咆哮——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而在埃德看不見的風裡,有微弱的意識隨風而來,又隨風而去,飄向海面。
當一條血線自遠方蜿蜒而來,埃德呆了一下才跳起來大聲叫回他的朋友。
“雖然不一定就是卡恩,”他告訴冰龍,“但是……”
冰龍旋身飛向海面,揚起的風讓埃德滿頭的白髮又糊了他一臉。
埃德默默吹開貼在唇邊的頭髮——他好像該剪頭了。
沒過多久冰龍就飛了回來,一把抓住他帶到血線的盡頭,猛扎進海里。
埃德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只感覺到一陣寒意籠罩全身。一個大大的冰球在他沒入水中時成形,將他整個兒套在其中。即使越潛越深,冰球都沒有半點破裂的跡象,視線也毫無阻礙。
這裡的海水極清,還隔著好一段距離,埃德就看見了那條趴在水底的巨獸。
它還活著,有氣無力,卻還是在他們靠近時開心地晃了晃尾巴,像條懵懂天真、永不知怨恨的大狗,直到奄奄一息的此刻,眼中仍綻著單純的喜悅,連對陌生的埃德都沒有半點抗拒。它身上累累的傷痕新舊交疊,因為傷口被冰凍,反而能看得一清二楚,無數被利齒撕裂的痕跡幾乎遮住了脊背上被橫切的那一道——那原本快要痊癒的傷又裂得更深了。
隔著冰球埃德也能施法。他沒有使用尋常的治療法術,而是牽引著海水中磅礴的生機,一點點注入卡恩的龐大的身軀之中,又一點點加快。
這種動物跟巨龍一樣有著強大的自愈能力,而他只需要加強這種能力就夠了。
縱橫交錯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卡恩的尾巴甩得更加歡快,當它一躍而起,把包裹著埃德的冰球從冰龍的爪子裡拍掉,又歡快地頂著球在海水中亂轉,骨碌碌在球裡滾來滾去的埃德懵了好一陣兒才反應過來。
這樣對待救了你的人,不是很合適吧?!
娜娜倒是嘎嘎地大笑著,玩得很是開心,冰龍慢悠悠跟在後面,也沒有一點要阻止的意思。埃德又滾了幾圈,頭暈眼花,只好自己破開冰球逃了出來。
“管管你的大狗呀!”
鑽出海面時他拍著水向已經飛上天空的冰龍抱怨。
水面之下,卡恩還在頂著他的後背快樂地往前衝,衝得埃德眼前水花四濺。如果他是個普通人,這會兒很可能就已經被折騰得半死不活啦!
他們很快就回到了岸邊。埃德一直跑到卡恩抓不到他的地方才就地癱倒——養狗果然比養貓累多了!
他五體投地地癱了一會兒,又把自己翻了個面繼續曬。
“有發現那條船嗎?”他問伊斯。
冰龍落在他身邊,搖了搖頭。
他們一直警惕著,擔心那條船會突然衝出來,但它從頭到尾不見蹤影,卻只加深了他們的憂慮。
卡恩在岸邊歡快地遊著,掀起巨大的浪花。冰龍已經檢視過它毫無抗拒的靈魂,但它模糊的意識裡對那條魔船唯一的印象,就是斬在它身上的那一刀,連更久遠一點的時間裡它跟那條船曾經的戰鬥,都已經被它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