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她說,“我期待著。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這場交易也好,我們彼此所想要的未來也好,最大的威脅不是熾翼,而是安克蘭。他或許不喜歡地獄,但他也絕對不會喜歡徹底失去本該屬於他的力量。”
——說到底,還是擔心私生子回來爭奪家產嘛。
埃德默默地想著,露出自信的微笑:“我倒是覺得,他並不能算是威脅……只能算是一個變數。”
曼妮莎微微皺起了眉,似乎不能理解這兩個詞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塔身微微震動。它其實已經震了好一會兒,帶著越來越明顯的不滿和催促。
惡魔放棄了研究人類的語言藝術,站起身來,理了理她一身清涼的夏日裝束。
“你是希望我就此消失,還是跟你的朋友們打個招呼,以免他們生出什麼不太好的猜想?”她體貼地問道。
“我猜他們不管怎樣都會生出很多猜想。”埃德無奈地回答,“除非你覺得這是個還需要保守的秘密……光明正大總比藏頭露尾更容易得到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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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緊閉的大門終於開啟,嚴陣以待的聖職者們看到是毫髮無傷的年輕聖者,和一個從他身後探出頭來,笑容滿面地揮著手的,身材嬌小卻火辣的女孩兒。
她並沒有掩飾她深黑一片的眼睛,可她看起來實在像是剛從某個陽光熱烈的南方海島上跑來,彷彿下一個瞬間就要轉動著手腕,踢踏著地面,開開心心地跳起舞來。
為首的奎因臉色不變,眼神裡卻充滿了疑問。
“……請容我介紹,”埃德清了清嗓子,“這位是曼妮莎。”
奎因的眉毛挑起來,又壓下去。
他當然聽過這個名字。
而曼妮莎依然在熱情地揮手,衝著重重包圍之後的某個地方,甚至踮了踮腳,小聲問埃德:“那一位美麗的夫人,就是創造了地獄之門的那位法師嗎?”
埃德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正從視窗探出半身,興致勃勃地看著熱鬧的白鴉。
“是的。”他回答,不自覺地避開了白鴉的視線。
“這位……來自地獄的客人,”奎因開口,“需要我們什麼樣的招待?”
這話有的人說起來會顯得禮貌周全又暗藏深意,有的人說起來會顯得充滿諷刺,他說起來卻只顯出騰騰的殺氣,彷彿他所知道的“招待”方式就只有一種,而他的劍已經迫不及待。
“並不需要,”埃德回答,“她正準備離開。”
曼妮莎閉上了剛剛張開的嘴,有點無趣地背起雙手。
埃德其實有點緊張。他並不確定這位聖騎士是否會服從他的命令,畢竟就算是肖恩的命令他也可以不聽,而一個以蘭登·列奧納為偶像的聖騎士,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惡魔。
據說他都差點被這個聖騎士劈成兩半。
但聖騎士沒什麼表情地打量他們幾眼,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聖職者們沉默地退開,無論曼妮莎是否需要,他們為她讓出了一條離開洛克堡的路。
從未有過這種待遇的惡魔左看右看,更小聲地問埃德:“如果我想在這個城堡,或這座城市裡晃一晃,你覺得……”
“最好不要。”埃德又開始頭痛,“不是現在。”
沒能得寸進尺的惡魔滿懷遺憾地離去,甚至並沒有故意從夾道“歡送”的聖職者中走過。她消失在原地,留下一朵黑色火焰燃燒而出的花。
直到火焰熄滅,埃德屏住的那口氣才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