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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北城

這位年輕的聖者在魯特格爾的貴族之中其實並沒有多少影響,最相信他的茉伊拉也不會來,但安克坦恩的國王是他的朋友,矮人之王是他的朋友,精靈王雖未前來,派來的使者卻也自稱是他的朋友,大法師塔新的領導者是他的朋友,新任的安都赫的大祭司和黎明女神若拉的大祭司跟他的關係也都很不錯……

“歡迎!”

維薩城的城主帶著十二萬分的真心開口。

他很想讓埃德干脆住進自己家中,但埃德更想待在船上。

這條船,現在可藏了不少暫時不能被發現的東西。

“也不過只隔一個碼頭!”他安慰兩個月不見就憔悴了許多的城主大人,“您在自己家視窗揮揮手我都能看到!”

阿伊爾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麼,”他說,“如您所願。”

需要的時候,他可真是會在視窗揮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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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嗎?”

戴夫德·萊威難以置信地問道。

北風在門外呼嘯,比往年更早被白雪覆蓋的大地上,這座位於希德尼盆地的神殿更顯悽清。為數不多信徒聚在爐火熊熊的大廳裡,怔怔發呆或喃喃自語,再多的熱情都凍結在多少火盆都無法驅散的寒意之中。

如果裡塞克在這裡,或許會小心翼翼地要求施下魔法的屏障,讓這些信徒至少不至於受凍——那個大概已經死去的“聖騎士”,總懷著這樣一些無用的仁慈。但現在,萊威可顧不上他們,科帕斯更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已經被稱為大祭司的男人坐在猶如王座般精美的椅子上,微薄的陽光從他左側高牆上的窗外透過來,正落在他身上,本是帶著神聖意味的一幕,卻因為他詭異的姿勢,連陽光都顯得慘白陰冷。

科帕斯其實坐得極其端正——太過端正,像刻在椅子上的雕像,卻沒有能撐起那份端正的氣勢。他的兩頰都垮了下去,鬆弛的面板堆疊出深深的皺紋,一雙微凸的眼睛裡,眼珠像是滴在白紙上的墨,黑而無光,甚至微微顫動著,彷彿要從眼白裡流出來。

萊威恍惚記得科帕斯的眼睛原本並不是這樣的黑……他記得這個男人在還被稱為無名的“牧師”的時候,也曾身姿挺拔,沉穩而威嚴,讓人只看上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而不是現在這樣,連強烈一點的陽光都無法承受的……怪物。

得到了強大的力量,卻把自己弄成這幅見不得人的模樣,到底圖什麼?真正的強大,並不是個人的力量,而是能握在手中的權力啊。

但此時此刻,萊威不得不藏好心中的輕蔑。在斯科特蹤跡全無,科帕斯整日縮在黑暗中的時候,他已經掌握了許多勢力,可現在,還不是跟科帕斯反目的時候。

“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時機。”他試圖說服科帕斯,“我們在維薩城的人一直隱藏得很好,而現在,那座城裡,哪怕隨便往窗外潑一盆水,都能淋到幾個執掌一方的人。當他們這樣大張旗鼓地舉行什麼會談的時候,我們卻只是縮在這裡不動嗎?”

“那麼,”科帕斯掀了掀眼皮,反問他:“我們要去幹什麼?證明我們就是讓他們如臨大敵的……那個‘敵’嗎?”

萊威稍稍被噎了一下。博雷納·德朱裡,那個越來越囂張的傢伙極其狡猾,儘管他們分明已經撕破了臉,博雷納對外放出去的訊息裡半個字沒提到“耐瑟斯”,他聲稱只是一夥“藏在黑暗裡的敵人”試圖破壞安克坦恩難得的和平與安寧,而他,一個勤奮又謙遜的國王,有幸得到了許多人的幫助——包括寇米特領導下的那群天知道信什麼但仍自稱為耐瑟斯的信徒的戰士,一群在圓月升起後突然擁有了奇怪的力量,被稱為“私語者”的人,銀牙矮人,還有僱傭兵“夜鷹”,一個水神的聖者,一條強大的冰龍,甚至一群被“感化”的野蠻人,等等,等等。

國王陛下的威望日益高漲,連原本並不怎麼服氣的領主們都偃旗息鼓,再不那麼容易被挑撥。

這樣的挫敗讓萊威難以接受。他背叛了安都赫……他放棄了原本觸手可及的位置,想要得到的可不是這樣的灰頭土臉。

“至少,”他說,“該讓所有人瞭解吾神的偉力……我聽說所有的神殿都派出了代表前往維薩城,難道我們不該在其中,擁有一席之地嗎?”

科帕斯連眼皮都懶得掀了。

他知道萊威想爭些什麼,可那根本毫無意義。他們之前引起的混亂,是因為削弱屏障,開啟通道,需要大量的祭品,然而斯科特用自己的方法解決了問題;他們同時也希望能破壞尼娥和安都赫,這兩個在這片大陸上勢力最強的神殿的影響力,讓耐瑟斯的信徒能得到更快的發展,這個倒勉強算是做到了——如果斯科特沒有突然發了瘋,隨手弄死了曼西尼和那位太后的妹妹,行事再也不受控制的話,他們原本可以發展得更好。

但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他甚至都沒想殺死博雷納,上一次隨手拋給萊威這個任務,不過是不想看他在自己眼前蹦躂。成功或失敗,他都毫不在意。

那些看不清事實的人,所有的掙扎都是無用的努力。當耐瑟斯最終降臨於這個世界,它無法抵擋的力量能輕而易舉地征服一切。倘若它不能……另一位也必然可以。

他曾全心侍奉的神明,將所有的關注,給了一個根本不信他,甚至心心念念只想毀滅他的人,那麼,也該能接受自己選擇的結果。

如今真正該做的,是保證自己能夠屹立在最後的棋局之上,而不是惦記著維薩城裡那可笑的“一席之地”。

他抬手,懶懶地揮了揮手指,像揮掉點微不足道的塵埃。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他說,“只要不墮吾神之名。”

他可不想用這種方式,重新贏回神明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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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野心勃勃地想著要如何大顯神威時,埃德正在觥籌交錯的晚宴上笑到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