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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絕望與希望的距離(上)

“他待了很久。”奎因堅持,“而我只是下去把那傢伙撈出來而已。”

“在另一邊必然已經被包圍的時候,”肖恩頭痛地揉了揉額角,“你這是去送死。”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蘭登·列奧納的。”他在聖騎士開口前就打斷了他,“現在也不是讓你實現自己的夢想的時候。”

這話也很不客氣,但他是肖恩·弗雷切。眼前這傢伙再桀驁不馴,對著教他如何握劍、連他少年時說過什麼令人羞恥的話都記得一清二楚的人,也只能低頭。

“……那我呢?”伊斯突然開口。

他轉向伊卡伯德,目光灼灼:“你說過,我也不是不能進入地獄……所以,你‘想’過了嗎?”

伊卡伯德難得地猶豫了一下。

“是有一個辦法。”他說,“但從來沒有……”

“那就試試。”伊斯打斷他,在肖恩又一次皺起眉頭時直言不諱,“既然我已經知道有這樣的可能,就算你不允許,我總能找到其他辦法。”

他大可以跑去尼奧城或安都赫。倘若有一線可能,總會有人願意試一試——那些看起來已經接納了他的人,有多少是因為埃德,他再清楚不過。在他們眼裡,他遠不及埃德重要。

如果有必要,他是可以被犧牲的。他們最大的顧忌,或許不過是這樣可能會激怒埃德……和斯科特。

他並沒有什麼憤怒和不甘,畢竟那些人對他而言也同樣無足輕重。

“所以,”他直視著肖恩,“我們沒必要浪費時間,是嗎?”

.

埃德伸手按在誰覆蓋著尖銳如刺的短毛的身體上,指尖微微用力,感覺到結實的肌肉在他手心爆開,粘稠的血噴了他一臉。

他眨了一下眼,帶著一片模糊的血色,冷靜又茫然地尋找下一個目標。

那很容易——周圍全是目標。

他的腦子已經不甚清醒。奇怪的是,他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就好像……在夢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做夢。

而這場噩夢長得像是沒有盡頭。

他已經是全憑本能在戰鬥,根本無暇顧及自己到底是用何種力量,施出了怎樣的法術。

弄死敵人,保住自己,僅此而已。

惡魔的血其實也是熱的,甚至比人類的血的溫度還要高,起初他覺得那些噴濺在他身上的血,燙得就像是岩漿,現在卻覺得它們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冰雨般砸在他臉上。

他舉起長劍,雖然疑惑於自己為什麼還握著一柄劍,但還是毫不遲疑地把它刺出去。

他恍惚記得它是有用的,但這一次,它卡在一個惡魔被骨甲覆蓋的前胸,又崩掉了半截。

他怔了一下,甩手就要扔掉它,緊握其上的手指卻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怎麼也不肯鬆開。

這短暫的遲疑讓他被一根帶著尖刺的長椎攔腰砸飛。如果他還是一個脆弱的人類,即使防禦抵銷了大半的攻擊,這一擊也足夠砸爛他的內臟,可他幾乎立刻就翻身跳起,直接用手格抓住了斜刺來的長劍,讓奪目的閃電順著長劍飛竄而過,擊飛了一圈趁機圍上來的惡魔。

還不夠。

腦子裡鑽出小小的聲音。他聽不懂,卻生出難以形容的焦躁和暴戾。

他搖搖晃晃地站直,視線漠然掠過自己尖銳的利爪,微微一凝,又強行把它變回人類細弱無力的手指。

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前者分明更利於戰鬥。可只要發現自己變了樣子,他總要固執地變回去,即使這表面的改變毫無意義,即使會因此而被敵人找到可趁之機。

不能讓……認不出他。

散開的黑影很快就會再次聚攏。他做好了準備,卻恍惚等待了很久,也沒有誰的武器再一次落下。

他疑惑地抬眼,不甚清晰的視線裡,混亂的紅與黑之間,突然瀉入一片奪目的金黃。

彷彿漫漫長夜之後,太陽終於躍起在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