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吹來一陣清風,迫不及待將那朦朧的紗簾掀起一個小角,正待圍在惠安堂門口的眾人慾看清車內的主人時,剛好從裡頭探出一個烏黑的頭頂,半數青絲皆束於一根銀帶,鬢角幾絲墨髮恰好猶如絲簾般微掩,隱約瞧見如玉的肌膚。
眾人眼前一花,躍下一襲純白如雲頃長的身影,墨髮輕揚,再遮不住那美如冠玉的容顏,一時之間,眾多的人都被那無辜清澈的眸與那氣宇不凡的氣質迷了魂去,遺留下一陣古怪的謐靜。
然而仔細看去,他身上翩然若仙的白衣並不是單純的白,不論是廣式無紋衿帶、衣襟、袖口還是領口處,都用直細的銀線繡著複雜精美的花式圖案,整個提升了主人親切純潔之感。
那白衣公子眨著一雙魄人的丹鳳眼,眼眸是獨有的深墨色,經陽光一照,彷彿折射出一層隱約的藍韻,標準的美人臉上,粉紅如桃花的性感薄唇微微淺笑,散發出令人如沐春風的光彩,如雲墨髮輕擺著弧度,偶然滑過凝脂的肌膚,形成鮮明妖豔的對比,就像泛光的山頂日出藝術片,令人忍不住地想要驚歎一番……
立在一旁的緊裝青年忽然撐開一把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雪落紅梅油紙傘,恰到好處為那白衣公子遮住了暖洋洋的日光,而那緊裝青年的背部也恰好擋住大部分看客們火辣辣的視線。
白衣公子神態悠閒地含著淺笑淡淡地掃視了一週,那墨帶微藍的眸掃過孫踏喬與那小孩時,瞥見孫踏喬微紅了一張臉,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緩緩加深,那抹笑意彷彿是冬日裡絢爛的暈彩,暈了一大片的看客……
白衣公子骨節分明的修長玉指優雅地拂過耳邊調皮的亂髮,理了理本就平整的長衫,沿著看客自動讓出的一條路翩然而進。
見那人進了惠安堂,緊裝青年繃著臉一個旋轉式收傘,隔開了幾欲進門的看客,氣勢威武地站在門口大有看門驗票的意思。
再向裡看去,也只是剩下一個瀟灑純白風度翩翩的背影。
孫踏喬回過神便一拍腦門,恨鐵不成鋼道:“花痴!又不是沒見過帥哥!”
不過,那個緊裝青年,倒是有些眼熟,不知是否在哪裡見過……
“大哥哥?”
手臂被一股下力猛地一扯,孫踏喬低頭看了一眼印上清晰五指印的袖端,瞄了眼小孩愁了一張髒兮兮的小臉泫然欲泣,彷彿不滿她如此心不在焉。孫踏喬抱歉一笑,轉過頭看了眼此時鴉雀無聲的惠安堂。
今天的比試對南星很是重要,倘若這次受到大家的認可,那南星這十年來的努力便不會像她一樣白費……
不過,病人也不宜這麼耽誤下去了,有時候,還往往就是幾分鐘的相差時間,晚了一步……
如此思慮幾番,打定主意,輕聲安慰了小孩幾句,便擠進人群。
惠安堂裡局勢已有些變化,那位白衣公子自然大方地端坐著的那周大夫從房裡特意顯擺出來的微舊桃木椅上,雖那襲白衣襯得木椅舊髒醜陋,可那白衣公子卻像是一點兒也不介意,彷彿坐在雅間欣賞著風景一般。
其餘的大夫們圍作一個圈,捏著下巴的幾撮胡毛上上下下打量著白衣公子,白衣公子始終隨意地坐著,任由他們的打量,一雙飄過一絲諷刺墨黑的眸隨意地掃來掃去,從不停留在任何地方。
而他的左側立著一個白鬍子白頭髮醫齡頗久的大夫,那位大夫正捏著他的左腕凝神把脈。
那位大夫捏了半響,良久輕輕放下,自信滿滿道:“這位公子三部有脈,不浮不沉,不快不慢,一息四至,和緩有力,脈象屬平穩,實乃無病之脈。”
白衣公子聽後但笑不語,只顧輕攏滑上臉頰的髮梢,似乎預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