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若顏剛臥在榻上翻了兩頁遊記,便聽得宮門口傳來了宮人通傳的聲音。
李亦哲面色極其難看,看得出是強忍著怒氣的。若顏只當沒看見他,又將手裡的書翻了一頁,李亦哲快步上前將她手裡的書抽走。
“陛下這是作何,臣妾正看到精彩之處呢。”若顏懶懶的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那你倒是說說看到什麼精彩之處了。”
“臣妾正看到有位地方官員為了誣陷自己的同僚,假造了個犯人用來指證他的同僚有罪,犯人剛入獄,還沒定案開審便莫名其妙的死了,雖說人死燈滅案子查不下去了,可他的同僚因此名聲受損,沒多久便失勢了。”若顏淺笑著答。
“阿顏,你什麼都知道,可你竟還如此向著他。”李亦哲啞著嗓子怒道。
“是,正如陛下什麼都知道,卻仍將我送給他一樣。”若顏神色如常,“怎麼?陛下親手送出去的東西,如今又想要回來?”
“你一定要如此同我講話嗎?”李亦哲臉色有些難看。
“那臣妾該如何說話?陛下心裡應當清楚,如今臣妾能穩坐在貴妃之位上,靠的不是早已滿門皆亡的雲家,而是對臣妾一往情深的洛相,後宮爭鬥有多慘烈陛下早已親眼見過不是麼?若是洛相倒了,您猜鳳家會怎麼對臣妾?林家的女兒也剛進了後宮,若是林家生了非分之想第一個要除掉的是誰?陛下後宮如今只剩這麼幾個人,底下臣子若想將女兒送進後宮光耀門楣第一個對付的會是誰?”若顏不緊不慢地說,看著李亦哲的眼睛裡笑意清淺,泛著幾分涼氣,“臣妾無論出於情分還是出於自保,都應保全洛相,只要洛相心裡還有臣妾,那臣妾就還算有個依仗。”
“那朕就不能成為你的依仗了嗎?!”李亦哲大吼道,矮几上的杯盞碎了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音,明黃的袖子被茶水洇得顏色暗沉。妒忌幾乎要將他折磨得瘋掉。
是,瘋了,在這宮裡,他早已瘋魔,而他心愛的人向來一臉的淡漠,即便有短暫的愛意與溫情,到最後也會像茶水的溫度一般涼下來。他在愛裡瘋魔,而她隔岸觀火。李亦哲突然就笑了出來。
“阿顏,朕明白了,朕明白了......”
李亦哲癲狂地大笑著,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椒房宮。
若顏沉默著,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輕聲嘆了口氣:“好在茶早已經涼透了......”
“娘娘?”雪鶯看著李亦哲走了,進來擔心地看向她。
若顏擺了擺手:“我沒事,把瓷片收拾了吧,當心手。”
椒房宮一夜沉寂,清輝閣卻迎來了貴客。
第二日李珂下了學回到椒房宮,看著若顏的眼神欲言又止,若顏看著覺得好笑,將他叫過來:“怎麼了?珂兒?”
“他們說皇姨姨不受皇叔的寵愛了,估計過不了多久珂兒就要被帶去鳳婕妤宮裡了。”
“殿下,您該叫陛下父皇才是。”杜嬤嬤在邊上提醒。
李珂撇了撇嘴,拽著若顏的袖子不肯撒手:“母親,我不想去鳳婕妤宮裡。”
若顏被李珂叫得一怔,笑著揉了揉李珂的頭:“不過是宮裡人嘴碎亂說話罷了,珂兒何必放在心上?沒有人敢到這來帶走珂兒。”
“娘娘,”雪鶯從外面進來笑吟吟地,“前線大捷,相爺傳來了好訊息,繳了南蠻牛羊上千,特地選了幾頭小羊羔送回來,小廚房已做起了炙羊肉,晚點娘娘和小殿下都用些。”
“可說了戰情如何?”
“這倒不知道了,前線軍機,想來多的也不是奴婢能打聽到的,想來今晚上陛下會來,娘娘問陛下就知道了。”雪鶯從桌上將涼了的茶端下來換了熱的,“過些日子就該到三伏了,今年說是陛下要帶宮妃去行宮避暑,指不準等娘娘從行宮回來了,戰事也就結束了。”
杜嬤嬤見若顏與雪鶯談起事情,識趣地拉起李珂的小手,將他帶下去到偏殿溫習功課去了。
“哪有那麼容易,有時候一場仗打下來十數年都是有的,如今不過幾個月罷了。”若顏搖搖頭,“我記著林淑妃的封妃禮是明日吧?”
“是,林淑妃入宮已有些日子了,先前事多耽擱了,再加上封妃的事務也多,禮部和欽天監昨日才將一應事務準備周全。”
若顏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指上的蔻丹:“還記得我當初封貴妃的時候,禮部和欽天監速度可是十分利落,像是怕我明日就跑了似的。”
“林淑妃這事能這樣慢怕也是陛下的意思,長得那樣像先皇后的女子,只怕陛下看著也膈應。”雪鶯蹙起眉頭。
“他根本就沒見林傾寒,”若顏笑了,“林傾寒一開始就是進宮用來制約鳳長歌的,他如今有意抬舉鳳長歌,哪來的閒時間去見她。”
“明日封妃禮,按照禮數,是要覲見陛下和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