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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風雲攪起連夜雨

護國公雲霆不忘家恨設局燒死曲水雅宴上那些有名望的文人和世家子弟,還拉親妹妹陪葬。這說法實在高明。找個死人背鍋,誰也查不出什麼來。

最近有趣的事情不少啊,鳳家的事,雲霆的死。一樁樁一件件都有趣極了。

只是他沒想到,李亦哲竟然讓雲霆死了。若他猜得不錯,雲霆必然是說出了雲傢俬產的秘密,但李亦哲仍舊殺了他,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麼?

這風雲已攪了起來,若說這是出戏,也該唱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接下來該唱哪一折了呢?

洛寒笙坐在院子裡啜飲了一口熱茶,笑起來,輕輕哼起了段戲腔:“說那雙鳳爭與帝王妻,哪知深庭裡頭梧桐寂,風雲攪起連夜雨,要把那舊事都重提,都重提——”

抬眼間,哪見得半分病秧子的模樣,同李亦哲所知的“病著門都甚少出”相差甚遠。

裝了這些日子的病,險些他自己都以為自己真是病弱難治了。

鬼醫的醫術總不是那些尋常郎中甚至太醫能比的,細細調養了這些日子,他已好的多了。撐著十足的精神把他的計劃全盤完成足足夠了。

長安城的天徹底變了,喪事連日的辦,滿街的哀樂響得滲人。

阿柒到相府找洛寒笙時,洛寒笙靠在搖椅上喝著盅熱茶:“柒姑娘來了。”

阿柒依舊冷著張臉,張口卻是調笑的話:“那些大人們真是富貴,家家都辦著喪事,那嗩吶聲那麼響,要我看還不如合著一起辦了算了,各家攤一攤,倒省了大筆的銀子。”

“死者為大,死的又都是有些頭臉的人物,皇帝都從自個兒的私庫撥了喪葬費分下去,能不好好操辦麼?”洛寒笙笑道,“能花上皇上銀子的機會可不多。”

“相爺覺著接下來事情會怎麼發展?”

“怎麼發展?”洛寒笙笑了一聲,“安定公家日子要不好過了,他孟家人辦的宴會出了這樣的事,偏偏他孟家的兒子沒死,其他朝臣肯善罷甘休?”

“相爺幫還是不幫?”

“幫還是不幫?”洛寒笙放下茶盞四仰八叉的靠在搖椅上晃著,“那些死了親眷的,要麼是死了兒子,要麼是死了孫子,還有的死了丈夫和父親。針紮在身上是疼的,你說是不是?名義上的兇手葬身火海,釘在碑文裡頭供人唾罵,真正的兇手他們卻一個都不敢多質疑一聲。幫?怎麼算是幫呢?”

阿柒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洛寒笙到底在說什麼。

“人啊,是很容易迷茫的,也是很容易被愚弄的。”洛寒笙笑著,“他們要的不過是個發洩的口子罷了,我何苦把這個口子堵上呢?”

“相爺是決定放棄安定公這枚棋子了?”

“誰說我要放棄了。”洛寒笙眯起眼睛看向天空,“這個口子是一步好棋,你說我在哪再扯出一個口子呢?”

阿柒瞭然,只是背上已冒起一層冷汗,好在風月天從來不曾做洛寒笙的敵人。

洛寒笙輕聲道:“殺人最保險的方式當然是讓你要殺的人手裡沒有刀。禁軍統領姓什麼來著?我記得是吳大人。”

“相爺需要?”

“安排場暗殺吧。”洛寒笙笑了。

“死去的人孤苦伶仃的未亡人質問一句‘你就在那為什麼不救我夫’‘為什麼看著我夫死’你說這一出妙不妙。”洛寒笙閉上眼睛,“你聽,外頭的哭聲多清楚啊!沒有什麼遙遠的哭聲,有的只是世間百態,苦為常事。百姓苦啊。”

阿柒明白洛寒笙的意思了,如同樑上飛燕一般,瞬時不見了影子。

阿柒走後,洛寒笙張開手伸到面前照在陽光下面細細地端詳著自己的手,他輕聲呢喃著:“還是髒了啊。”

“小五,進來。”他喚道。

“相爺。”

“備份厚禮送進宮裡去,跟陛下告個罪,只說我身子不好,出事那日因病昏睡不起,誤了尋人的時辰,請陛下恕罪。”洛寒笙搖著搖椅,“茶涼了,換一杯吧。”

“需要問候貴妃娘娘嗎?”小五問道。

“問句安便罷了吧。”洛寒笙嘆了口氣,“她身邊有人陪著,我的關心又算什麼呢?那人為她昏君都做得。”

小五領了差事辦去了,洛寒笙躺在搖椅上看著天上雲捲雲舒。他所剩的還有什麼呢?也不過就是這座她住過的院子。李亦哲這一出過後,她的心恐怕半點都不在他身上了,四十餘條人命換一顆芳心,聽著便像是樁賠本買賣,卻是他想做也做不得的買賣。

他如今真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了,守著一座空了的院子,能陪著他打發寂寞的只有滿肚子的城府與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