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被夏侯淵拽著鑽進帳幔中,張紹才發現裡面空間不小,右側站滿了頭戴冠帶的黑袍文臣,只有徐庶一身葛巾布袍,列於末席。看來他是透過了考驗,混進曹操幕府中了。
張紹心中一喜,大好事啊,看來徐庶會和其他掾屬一起,被曹操帶去江陵?自己是否也要想辦法跟過去呢?如此才有機會與徐先生再度接頭。
左側則是荷甲將軍及絳袍武臣,面相普遍比左邊更兇幾分,身披黑光甲的曹仁則在左側第一位置,望向夏侯淵和張紹的眼神充滿了玩味。
再往前看,曹操下首,還有位體質龐大、腰腹十圍的猛士侍立於側,瞪著一對虎目,審視一切來者與曹操胡床間的距離,若有異動,他彷彿不需兵器,徒手也能將人擊殺。
張紹心中猜測:“這是許褚?還是典韋?”
旋即他才想起來,哦,典韋已經在曹操宛城敲寡婦門的時候,給敲沒了,所以應該是許褚吧?
此時夏侯淵已走到帳幔正中,先踢了張紹一腳,讓他跪下。自己也伏拜於地,朝曹操叩首:“夏侯淵有罪,請丞相責罰!”
跪就跪唄,張紹卻不老實,抬頭偷眼觀察曹操,不圖別的,只為了滿足自己前世今生的好奇心:這曹操本人,究竟長得像不像鮑國安?
張紹這一看不要緊,正好和曹操打量他的目光對上了,老奸雄的眼睛還眯了眯,不清楚是否起了殺意?
張紹暗道不妙,情急之下忽然喊道:“哎呀!”然後就趴在地上作瑟瑟發抖狀。
竟敢在見丞相時失態?一時間帳幔左右眾人矚目於張紹。
夏侯淵扭過頭,望向張紹的眼神彷彿要活吃了他。
曹操正在摸長髯的手也停了下來,問道:“孺子,何故驚呼啊?”
張紹這才緩緩抬起頭,戰戰兢兢地說道:“方才丞相神目如電,刺痛了我的眼!”
“神目如電?哈。”
曹操被張紹的話逗樂了,拍案而笑,見丞相似乎心情很好,於是帳幔左右眾人也跟著一起笑,連夏侯淵也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但很快曹操的笑就戛然而止,彷彿觸碰到開關,帳中眾人也立刻止笑,卻聽曹操問夏侯淵:“妙才,這番話,是你教的?”
“丞相,淵……淵……”夏侯淵本就不善言辭,此刻情急之下竟張口結舌,一時解釋不清楚。
還是曹操擺了擺手,饒過了他:“也對,妙才一向訥於言而敏於行,你多年來靠的是實打實的軍功與履歷,而非巧舌偽飾,實在是辛苦妙才了。”
曹操起身,來到夏侯淵面前,柔聲寬慰道:“其實汝家阿涓在譙縣被擄走一事,早年我曾有耳聞,只將這罪過放在劉備頭上,親自去汝南狠狠追殺。只不曾想,阿涓還活著,竟被張飛霸佔!痛哉,我當年本欲為她尋一曹氏小輩作為佳配。”
譙縣曹氏、夏侯氏有百年姻親,血早就融到了一起,所以才親如一家。曹操也將夏侯氏子弟當成自家外甥來栽培,很支援兩家親上加親繼續聯姻,早在官渡前,他就將自己侄女嫁給了夏侯淵長子,此言倒也非虛。
曹操將夏侯淵扶起來:“妙才素來注重家風,肯定將此視為醜事,所以才秘而不宣吧?我怎會懷疑你刻意與張飛聯姻,同劉備暗中往來呢?汝父子非但無罪,還有大功!”
“你的功勳,等到江陵後再與眾將一併封賞,等明日啟程時,就由你的典軍來做前鋒,為我開路。還有汝家仲權,方才我見到了他,本就儀表堂堂,又在行伍中歷練多時,氣度與昔日頗為不同,如今又俘獲有功,是該大用了。這樣,從明日起,便調到我身邊,加入中軍,擔任武衛營宿衛。”
夏侯淵原本忐忑的心被曹操幾句話就撫慰安穩了,聽聞此言更是大喜:“能在丞相身邊聆聽教誨,這是仲權的福氣!”
在曹營,官職大小、權力輕重,取決於與曹操的親疏遠近,受信任程度。而隨時跟在曹操身邊的宿衛,無疑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新生代曹真、夏侯尚,還有夏侯惇的兒子夏侯楙,都是先入虎豹騎廝殺個幾年,再調入宿衛,而後外放任官的。所以擔任宿衛,儼然成了曹、夏侯兩氏年輕子弟加官進爵的康莊大道。
看來夏侯淵父子也會同往江陵,張紹聽在耳中,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搞定夏侯淵後,曹操又低頭看向地上的張紹:“孺子,你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