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淵坐鎮西北,兵強馬壯,就算是您巔峰時遇見了也要頭皮發緊,更何況如今您為了京畿安危差不多也被連降了三級,手底下死活也拿不出二十萬人了。全部歸攏歸攏也不過就是十三萬出個頭,破虜重騎一萬編,在編不過二千三,就這今年還要退下來七百,只留兩千部。”
夏林坐在旁邊開始給老郭洗腦:“再看李家,以戍邊之名弄得倒是個兵強馬壯,長安、龍城兩地各囤十五萬兵馬,還有三千玄甲重騎虎視眈眈。您看如今這李家幹了什麼事?四處謀劃生意囤積資源,還有給那西域、草原免了稅,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聽到這裡老郭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側過頭小聲道:“這李家承蒙聖恩,真的會反?”
“陛下還在,他家沒理由反,反了就是忘恩負義之罪臣,有負陛下之仁德,其他人是不會響應的。但咱們這是說一句,但凡是陛下有天不在了,那可就說不準了。雖然現在還沒正經立儲,但大夥兒都知道儲君是誰,臨安王嘛……咱們爺倆在這聊聊,說實話跟陛下差的不止是一個檔次,雖然我是他提起來的,但這天底下就沒有王爺信得過的人。”
夏林一番話倒還真是說進了老郭心坎裡,他的確是忠誠,但要他效忠臨安王,他心裡還真有幾分芥蒂,那孩子小聰明是有一把的,這一點的確比四哥強,但大局觀和氣度上差了四哥十萬八千里。
老早就聽聞他打算收攏重騎,也就是不打算讓邊將配重騎兵,知道他是為了維持穩定,但這想法就跟開玩笑一樣,那些重騎都是他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一個個都是死士,他說收編就收編,李靖的山海精騎、李淵的玄甲重騎、老郭的破虜重騎,三大立國之本,誰願意拱手讓出去?
“削藩嘛,小王爺是有點想法的,他是想加強皇權集中,削弱其他藩王。但問題就出在這裡了,內憂外患裡的外患還沒解決,草原現在還虎視眈眈、高句麗還在秣馬厲兵,西域在幹什麼?西域在整合部族,完成一統。這個時候他去整削藩這一套。那不是給人送菜麼?”
夏林說到這裡長嘆一聲:“倒不是錯,這種分封藩鎮制的確是有問題,造反成本太低,歸入朝廷管轄也屬正常,但不是這個時候該乾的。現在冷不丁的這麼一來,那就是明晃晃的告訴天下人,朕不信任你們嘛。”
老郭摸著鬍鬚眯著眼睛在那思考,這會兒夏林則繼續說道:“郭爹,您自個兒來回切個視角想想,要是你是各路的藩王,你突然聽到說陛下要削你的權,你心裡是什麼滋味?再換回新君的角度,你看著這些藩王大吏一個個在交權的事情上磨磨蹭蹭不情不願,你又是什麼想法?”
“那不得壞事啊?”老郭一拍大腿:“真得壞事。”
“李家離得最遠,勢力最強,說他掌握整個西北都不為過。只要他家帶頭起兵,給個名義說是新君無道,兔死狗烹。天下諸侯八成紛紛起之響應,畢竟流水的皇朝鐵打的世家,到時大魏皇帝不就落得個周天子的下場了?”夏林盤著腿雙手撐著膝蓋:“郭爹,我跟您也不說些虛的,我這人談不上忠君,但我見不得生靈塗炭,兵災四起。我許是知道天下大勢可能非我等人力所能相抗,但還是那句話,盡人事聽天命。而且說實話,李唐斷不能容我,若是他家拿了天下,我只有兩天路可以走,一個是引頸就戮,一個是遠遁草原。去了草原,十年之內,我可就要入主中原的。可那也避免不了一場兵災,所以這是下策。”
“所以你怕的就是這個?”老郭眉頭挑了一下:“入主中原,你真能做到?”
“不是我吹牛啊,郭爹。我這一門派最擅長的就是農村包圍城市,只要還剩下點火苗子,分分鐘燃燒給你看。”夏林拍著大腿說道:“我在這是個五品破官,我去草原可就是一字並肩王呢。只要給我充足的時間和空間,再高的城牆也攔不住我,再多的兵馬也擋不住我。我能從漠北一路透到嶺南,再打個折返順便辦了高句麗收復東三省,甚至還能想想辦法把西域四十七國給全吃下,直接跟大食對上,波斯招惹我就滅波斯,羅馬牛逼我就幹羅馬。”
老郭哈哈哈大笑:“什麼騾馬不騾馬的,你咋還自己往外編國家。”
“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夏林躺在草叢裡頭:“但我不是那種胸懷天下的人,我就想當個太平犬。沒事摸摸漂亮姑娘的屁股,想法子開發點好吃的。至於我死了之後,天下成什麼樣,我不管,那自有後來人,反正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想安安穩穩的種地,誰不讓我種地我就把誰種地裡。”
老郭伸出手來在夏林的腦袋上拍了一下:“小子,你這志向可大的很吶。老子也不管你那些,你爹我是個糙人,沒你那些個花花腸子,不過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擔心的事就不會發生。”
“嗯,那當然最好。”夏林坐起身來:“所以我現在就是安穩的賺錢,種地。至於跟高士廉,那就只是逢場作戲,玩玩而已,你就別酸了。”
“我酸那個老匹夫做什麼,只是我擔心你與那人相處的時間久了,容易遭他侵染,變成第二個高士廉。”
“那必不可能,一個高士廉他吃過見過什麼吶,一個沒見識的老東西,老子變成他?他也配?”夏林啐了一口,臉上滿是不屑。
老郭也沒再說話,兩人在那坐到了傍晚時分才各自散去,夏林這會兒沒地方亂跑了,畢竟把新婚的公主扔在那自己滿世界溜達也不像個話,但老郭卻沒了束縛,畢竟這次是跟陛下一塊過來的,家裡的悍婦也不好說什麼,他就溜達到了足道工坊裡頭準備來一次盛夏時節的馬殺雞。
這剛一進門,正好遇到了滕王爺也在往裡頭走,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揹著手並肩而立。
“這次做個什麼專案啊?”
“聽說來了個開夏鹽浴,說是去溼氣,剛巧身上癢癢,來試試看。”
兩人簡短交流之後便各自洗浴去了。
與此同時,鴻寶帝這會兒正坐在路邊的一家小攤上吃著麵條,這家的蓋面那是極好,滷料都是西域過來的,那豬蹄子滷得酥爛脫骨,雞蛋也非常入味,一根豬蹄一碗麵加上兩個滷蛋,這盛夏時節吃上一口是真的比那大餐舒服許多,還有那糖醋拌的青瓜,上頭加上一些辣蓼汁,酸甜辣在一塊,更是解膩下飯。
旁邊的田恩坐在那不敢吃,反倒是柴紹吃得那叫一個風捲殘雲。
鴻寶帝吃完碗中的面,轉過身看著身後長街上的行人,看了許久,突然說出話來:“哎呀,這夏日終究還是來了,夏日來了好呀,山中有兔水中有魚,倒是餓不著肚子了。”
他的話叫那開面鋪的老闆聽見,老闆遞了一碗清水上來,笑道:“這位老太爺說笑了,我們這浮樑多久沒聽見有人餓肚子了。除非真的是十足的懶漢,哪怕是老弱病殘再不濟也是有一口吃食呢。我那宅子後頭便有一個孤老頭子,老伴前些年死了,兒子去年也因偷竊入了大牢,他一個瘸腿的老頭在外頭可是要餓死的,但這邊官府裡每個月還會給他送二十斤糧半斤的鹽巴,隔三差五還會送去些豆腐青菜,倒是比之前過得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