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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終於消停了

都說過了冬至就是年,滕王爺一家子已經在京城整整一年了,雖然強迫人家小兩口分別這件事有點不地道,但現在不是事出從權嘛。

王爺這些日子情緒一直不好,但不管是誰問他都不說,家裡敏銳一些的比如他家老大已經猜出了其中的問題。

大概可能父王要攝政了,離開了他心心念唸的碼頭和船帆,心裡頭鬱結。

儲君監國、親王輔政,這個操作一般人是打不出來的,很容易變成叔侄廝殺,但鴻寶帝卻讓滕王為主政,這充分說明了當年的四哥和九弟之間的情誼到底深厚到什麼地步。

這些日子每天王爺都要去見哥哥一面,倆老頭有時甚至還會像小孩一樣鬧彆扭,比如這日金陵城第二場大雪之後,四號老頭非要再去一趟那個集市,說上次有個餅子排隊好久沒吃上吃了別的,這次他要趕早去。但九號老頭死活不讓,說這天都沒亮,你去了再給摔著。

然後四號老頭就不樂意了,又是甩臉子又是說陰陽話,生生磨了九號老頭一整個早晨這才答應讓他出去玩一圈。

現在四號老頭出門都不帶護衛了,就帶個田恩,他倆穿著粗布的衣裳,外頭裹著一件羊皮襖子,那是真看不出來這人就是金鑾殿上掌管生殺的大神。

“這個老九,年輕時瀟灑跳脫,老了老了卻老成了父皇的模樣,整日絮絮叨叨,什麼都要管上一下。”鴻寶帝坐在馬車裡對田恩抱怨起來:“現在好了,過去肯定趕不上了,一過去又要好多人排著隊呢。”

“陛下,奴婢之前說叫人幫您買來不就好了,這頂風冒雪的何苦呢。”

“哎呀,你懂什麼吃喝呢。朕吃了大半輩子的膳房,那些個菜都是放在爐子上溫了又溫的,軟榻的很。要吃,便是要吃那剛出鍋的,麵皮子剛炸出來酥脆金黃,肉臊子剛從鍋裡打起來,油香滿嘴。哎呀,你說這當皇帝是好,可就是不夠自由呀。”

鴻寶帝靠在那仰著頭:“快到頭了,便讓朕享受享受吧。”

“陛下……”

“你說,朕四歲起便開始披星戴月日夜讀書,十五歲成婚,三十歲登基。這一生卻是沒有好好放下過,前些日子在浮樑時倒是好生清閒,如今午夜夢迴見到的便都是那些日子的無所事事。”鴻寶帝咳嗽了兩聲:“等大朝會之後,朕還要去浮樑,就讓朕死在那吧。”

田恩縮著脖子不敢說話,而鴻寶帝知道他說不出個什麼,於是就拍了拍他的肩:“田恩啊,你記一下。”

“是,陛下。”

“朕駕崩之後,所有宮人發放三年俸祿,妃嬪改嫁、宮女出閣者,宮中補貼嫁妝。內侍若想出宮謀生,便先行登名,自朕之後後宮閹人之數只減不增。後宮不得隨意杖斃處死宮人,刑罰獎賞皆由內務府按大魏律法處置。”鴻寶帝說完之後略微想了想:“宮中以後儘可能不使喚宦官了,你去叫吏部提請一個女官的宮案來。”

“陛下……”田恩的眼淚水兒在眼眶中打轉:“奴婢盼陛下永壽無疆。”

“哈哈,朕也想呢,但不成啊。人終歸是有這一日的,到時朕的喪事一切從簡,莫要太過鋪張浪費,隨葬的東西呢,就朕日常使用的一些物件就行了,墓穴也別封了,以後盜墓的一來看著沒東西也就不會把朕給挫骨揚灰。再把墓室做大一些,留一個口衝著外頭,萬一若是將來有流民、災民的,也好能叫他們在朕的墓穴中對付對付,至少是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陛下……”田恩的手在顫抖:“這恐怕不合禮法。”

“禮法?那你給朕加一句,朕死後喪事由夏林操辦,叫宗正寺與他說禮法去。”

田恩長嘆一聲,而鴻寶帝此刻倒是興致滿滿:“可惜,若是朕年輕時就遇見了這夏道生,可是天下一大暢快,我倒是想與他一起好好鬥一斗這千載禮教。只可惜啊,他是沒生在那時候,朕也老了一些,看不到咯……都看不到咯。”

鴻寶帝說完這些之後略有惆悵的掀開簾子看向外頭,遠方蒼茫山嶺,路邊白雪皚皚,這便是他執掌了大半輩子的江山。

捨不得呀,捨不得。但捨不得也得舍了,事到如今,他唯獨能想的就是不管將來如何,後來人能對江山好一些對百姓好一些,其餘的倒也只能是聽天命了。

至於子孫後代能不能守住這江山,那便是子孫的事情,夏道生那《三國》裡頭的第一句話不就是“天下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麼。王朝三百載,這個坎能不能過,子孫自有子孫福了,若是不能過還望能後來人能善待他拓跋家的人。

來到集市之中,這裡已經開了有一些日子了,但規模不減反增,隱隱已經有了一個永久集市的樣子。

鴻寶帝很高興,雖然這佔了一些祭場的位置,但這能給多少人活命的營生,他肯定會在青史留名,但好名還是惡名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現在看來姑且是個好名,雖然他吃了許多敗仗也總是處置不好世家問題,可終究他還是努力了,沒有成為前朝那些荒淫君王。

下了馬車,果不其然如他預料,那賣煎肉餅的鋪子早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他今日又沒能吃著,坐在那隻能吃上一些芫荽羊湯加上一碗麵條。

“嘖,這老九!”鴻寶帝吃著面還在那埋怨起王爺來:“都怪他。”

“陛下,要不我去為您排個隊?”

“罷了罷了,犯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