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一旦說出來口就真的是沒法收回來了,小趙的不是不聰明,只是太稚嫩,當下太子爺的心思其實也是搖擺不定,他既不能在父親屍骨未寒之前就直接開無雙幹掉弟弟,也不想說讓弟弟就這麼在他面前舞刀弄槍。
他提出這個問題,而且不光問了夏林還問了其他人,其實就是想要一個人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和答覆。
但這些人,特別是夏道生這個王八蛋,他太油滑了,油滑到叫人無懈可擊。而小趙就不同了,小趙……小趙他稚嫩啊。
當下太子爺的狀態其實特別簡單,就是在拋硬幣決定最後決策的階段,他真的是沒有決定麼?其實不是的,其實在硬幣拋起來的那個瞬間,他就已經有了決斷,他缺的是幫他停下硬幣並且告訴他連拋了九次都是正面的那個人。
夏林叫他自己開獎,金蓮說手不夠長。
小趙這會兒上來來了一句:“我來!”
深夜,趙世遠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用盡全力給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該死啊!”
但現在說啥都晚了,這件事他幹也要幹不幹也要幹,後頭的就是看怎麼幹和怎麼幹的漂亮。
他這會兒也睡不著了,罵完自己就開始罵夏林,他知道夏林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並且他絕對可以完美的解決這個矛盾,但他不給方法,反而讓自己背上了這麼沉重的擔子,這夏道生也該死,都該死,皇城根下無好人,一個都沒有!
趙世遠徹底失眠了,他起身來到院子裡溜達,最後突然心中一橫,穿上衣裳就直奔向了張府。
張府,自然是張仲春的張。
他在京城裡沒有朋友,而能夠說得上話的人也只有張仲春,他知張仲春是個君子,而且還剛剛頂了夏林的班成為了察事司的察事使,正職了。趙世遠覺得這件事老張能夠參與也應該參與。
於是就在這天色朦朧之際,他找上了老張的家裡。
在門口躊躇半晌,他終於鼓起勇氣敲開了老張的門,這會兒老張正睡得像頭豬,被吵醒之後睡眼朦朧的開啟了門,一開外頭的人,他頓時就愣住了。
“嗯?這不是趙進士麼,快請進。”
老張把他迎到了屋裡,親自給他倒上了茶水,然後說了一句:“請稍等,我去洗漱一番。”
過了一會兒老張再次出來,趙世遠起身相迎,老張擺了擺手:“請坐。”
“張察事使,我……”
老張抬起手擺了擺:“趙進士此刻前來,定是有難言之隱卻又無人可商討,該是我張某多謝趙進士的垂愛了。”
“張大人莫要叫得如此生份,弟年尚幼,張大人稱我一聲世遠吧。”
“那好。”老張笑著拿起幾個果子放在他面前:“世遠心中肯定還在忐忑,莫慌,不管說還是不說,我都伴著你。”
趙世遠喝了口茶,深深的嘆了口氣:“張大人,我稚嫩啊……太稚嫩了。”
“哈哈,誰不是從稚嫩而來呢?怎的了?世遠是被夏道生欺負了?”
一句話便叫趙世遠愣在了當場:“張大人……您是怎麼知道的?”
“論才學敏思,為兄不敢說天下,單就說這京師之內,無幾人可在世遠左右,有那也都是年老成了精的人物,他們不會與小輩起衝,那如今看到你這樣子,定然是叫人給出了個難題,能給世遠出難題的,一是殿下二便是夏林了。”
趙世遠無奈一笑:“張大人可真是慧眼如炬。”
“若是方便,便與我說說。”
趙世遠抿了抿嘴,心中再次給自己來了個心理建設,然後這才開口說道:“的確是夏道生給我留下了個必死的局。”
“必死?”
“對,必死。”趙世遠說到這裡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事情告訴給了老張。
老張聽到一半抬起手來:“世遠,若你信我,繼續說下去。若有半分遲疑,你當下轉身離開,我便也當今日未曾見你。”
“我信。”趙世遠用力的點了點頭:“京城之內,我一個朋友都沒有。殿下也不希望我有朋友,所以至今我未有一官半職,但即便是如此當時張大人您卻能記得我這微塵一般的人物的小小請求,我便知道張大人風骨傲霜,不似凡人,乃是天下少有的王道君子。我即便是不信天下人,我也信張大人您。”
“好。”
老張起身把趙世遠帶到了後堂別苑之中,老張的宅子很大,標準的正五品宅邸,國家包分配的,只是這三進的庭院卻叫他住得如同鬼屋一般,陰氣森森。
“張大人,怎的……你這如此荒涼。”
“家裡沒下人,就一個燒飯的老媽子。地方大,人少,可不就跟陰宅一般麼。”老張吹了一下石凳上的灰塵:“莫要嫌棄,坐吧。人少才安穩。”
“嗯……有道理。那我便繼續說下去了。”
趙世遠將全部的事情和盤托出,包括自己已經給太子爺當了好久的幕僚並且出了很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