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之間的聯絡方式就是擁有大量的信鴿,各個城市之間的緊急聯絡速度非常之快,而且還有軍方的特供八百里加急可以用,指揮排程速度要遠遠快於普通糧商。
這虧了不是炒股,不然哪怕快個幾秒鐘都能有操作空間,但就算是這樣也相當了不起,價格調動和調節大部分時間能比各個家族和商號的調動速度快上一天甚至兩天。
在這樣的資訊差下面,各地的糧商很快就從措手不及變成了慌不擇路,特別是當廉價糧品上市之後,一兩銀子一千二百斤的澱粉類食物,在平時的時候狗看著都得搖搖頭把煩惱搖出去才能下嘴,可在災年不是天賜的寶物還能是個啥?
而這還不算完呢,最終的殺手鐧來了,一兩銀子三千斤的麩皮、米糠和榆樹皮的混合物也開始上線了。
這些東西好不好吃?不好吃,但能不能吃?當然能吃。雖然不是給人吃的,但一碗樹皮羹和隔壁鄰居家兩歲零三個月的細伢子吃誰比較合適?似乎大家心裡都有了計較。
而且這玩意雖然不好吃,但如果攙和到精米或者雜糧裡頭去吃的話,也不算難以下嚥,能吃!
還是那句話,大災之年能吃就行,根本不用在意食物的品質。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只是三天的時間,一些中小規模的糧商就已經頂不住了,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官糧車隊,不少人可是舉債在囤糧的,可是現在的糧食眼看是賣不出去了。
那他們實在沒辦法只能咬牙切齒紅著眼眶跟著官方指導價去快速消耗存貨,而一旦進入這個環節,那就等於是雪崩正式開始了。
雖然大糧商紛紛開始試圖控價,但沒有風險抵抗能力的中小糧商可跟不住了,拋售潮在一個夜晚悄悄的拉開了帷幕,糧價幾天之內出現了一個斷崖式的下跌。
從一開始百姓一兩銀子才能買到一百五十斤溼米,到現在一兩銀子能買七百多斤幹穀子或者六百斤精米,這個差距瞬間就給拉回來了。
這裡頭最關鍵的還是那些個平時狗都不看的破爛,這些東西擺在那就是告訴天底下所有人,窮鬼的命也是命。
而一直到第四天各地的情況才匯總到了高士廉的手上,他看著手中的資訊感覺雙手都在顫抖。
糧食不值錢,但它是大宗啊,大宗的東西只要運轉起來了那就是無數人的身家性命,即便是他高家的商行這一次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而那些大小糧商上上下下竟是千萬兩銀子死在了裡頭。
相府的大門被砰砰的敲響,開啟門之後便是京城裡的大商人們,他們面色匆忙神色慌張,再無幾日前以飯為餌釣人為樂的樣子。
“高相救我啊!”
每個人撲上來就是這麼一句話,但高士廉有什麼法子?當初他對陛下進言便是朝廷不會干涉自由買賣,也就是大夥兒都沒法以囤貨居奇來定罪了,當時他還以為自己再贏一局,但誰知道這個坑就是他自己給自己挖下來的。
現在這些大糧商都快頂不住了,那些小商人恐怕也無法招架了,為今之計要麼是投降認輸,在糧食價格沒有完全崩盤之前把手裡的糧推出去,這樣差不多就等於是虧一半的錢,賠本賺個吆喝。
要麼就是匯聚資金開始跟對方打一場硬仗,最後若是能贏,連本帶利的收回來,若是贏不了,那便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一邊是投降輸一半一邊是贏家通吃,敗者滾出。高士廉揹著手在房間裡轉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來:“臨安王背後定有妖人指點!”
但知道有妖人指點又能怎麼樣?現在糧食價格面臨廣泛的崩盤,唯一一張牌就是讓陛下出臺法令限制糧食價格,但那樣的話他高士廉就等於是對所有人說“我,高士廉是個廢物,搞不過一個小年輕,只能請家長出來幫忙”,但問題是陛下還不一定同意。
所以高士廉此刻看著這些糧商,然後輕笑一聲:“知道了,我會為你們想法子的。”
糧商們高興的走了,而接著高士廉幹了一件什麼事呢,就是他轉手便讓高家商行脫手手中所有的糧食,並且比官糧和唐家糧再便宜個一成。
他高家虧一半,虧得起。區區幾十萬兩,著實沒什麼太過上心的必要,只是讓他不高興的就是他一個縱橫幾十年的老手這次居然會如此輕易的被一個初出茅廬的監國皇子給陰了。
“高家妥協了!高士廉開始拋了!”
“壓死他!”
夏林手一揮:“讓他主動把糧價給我壓到八百八十斤!”
七百就已經讓許多人上吊了,當第二天一早官糧跟高家糧都不約而同的破了八時,人們才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沒那麼容易解決,糧價離徹底崩盤只剩下了一口仙氣吊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