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委員長的嫡系中央軍，秦忠孝向來是不大瞧得起地方雜牌武裝的，山西的晉綏軍序列，除了傅作義的綏遠舊部讓他有些欽佩之外，閻錫山晉軍的戰鬥力在秦忠孝的心目中，簡直不值一曬。去年的晉北之戰、忻口會戰是如此，今年的豐店保衛戰晉軍獨12旅的懦弱表現，則更加深了中央軍上校的這一成見。

“我還以為，獨12旅的兩個團，早就被日本人嚇破了膽、逃得一片散沙了呢，真沒想到，這幫龜孫竟然還成建制地存在！”

雙眼死死盯著桌子上軍用地圖示註的平泉縣的點，秦忠孝臉色變得鐵青。

一旁的參謀長張宏語氣倒很淡然，他說既然閻長官前不久把二戰區司令部的所在地都丟掉了，眼下恐怕已經沒有精力和心思去軍法制裁手下的區區幾個旅長和團長。

“田明達的570團從豐店逃走後，直接去了文城找他們旅的主力，隨後文城很快就不戰而丟了；現在看來，獨12旅合兵後沿著同蒲路南逃，一路到了平泉縣。”秦忠孝一邊分析，一邊用粗壯的手指重重地戳了戳地圖上的平泉縣三個字。

平泉縣位於同蒲路上的韓信嶺以東大約三十里的地方，其縣城往北七十里，就是關門山腳下的西坪村。

“報告！二營六連連長朱星雲，從關門山河口村回來了，還帶來了兩名八路軍的人看望他們的騎兵。”

值星官報告中的朱星雲，正是391團前些天派往關門山八路軍駐地的聯絡官，秦忠孝不由得仰天大笑了起來，直言今天是個“當歸”的日子；在他洪亮的笑聲裡，二營六連連長朱星雲上尉，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團部。

與特務連長手下的那個士兵從平泉縣帶回的情報相比，朱聯絡官的資訊顯然要更豐富，更引人矚目。秦忠孝只簡單聽了幾點，就下令召集全團的營連級軍官開會，集體聽取山外的最新情報匯總。

從各方彙集上來的情報可知，沿著南同蒲路作戰的日軍瀨名師團主力，步兵為加藤旅團，另有野炮兵、鐵道兵、騎兵助陣，據悉新近還加入了戰車（坦克、裝甲車）部隊。國軍第二戰區接連迎戰失利，衛長官中央軍主力已經退至晉南的運城一線，閻長官的晉軍主力則退守晉西南一隅，並準備渡黃河區陝西。

瀨名師團萩原旅團之大冢聯隊，現分別駐屯豐店、小榆樹山和文城。

曾經協防豐店、後臨陣脫逃的晉軍獨立12旅570團，在文城與旅主力合兵，丟失文城後，現查明退至同蒲鐵道線以東的晉南平泉縣，主力尚存。

八路軍林師二營，遭日偽軍重兵夜襲，損失慘重，但目前已經著手恢復對河口村和西坪村兩處駐地的掌控。

“諸位，綜上所述，可得出以下結論；”秦忠孝站在團部牆壁懸掛著的大幅地圖前，開始了訓話：“日軍瀨名師團主力，目前已經基本擊敗我第二戰區主力，即將控制山西大部，特別是其沿著南同蒲路突擊的作戰異常迅猛，可判定其最終目標為山西最南端的風陵渡，從而打通同蒲鐵路，實現同蒲路的全線通車。”

中央軍上校揮舞著手裡細長的指揮棍，沿著牆壁地圖上漫長的同蒲鐵路線，從上到下反覆勾勒著；坐在他對面的十幾名下屬軍官，視線跟隨著指揮棍在移動，很快，一個連長忍不住脫口問到：

“團座，山西終於要亡了嗎？”

室內陷入了沉寂，彌散出尷尬、羞憤氣息的沉寂。

秦忠孝看了一眼自己的參謀長，後者正在座椅上低著頭，不安地扭動著身體；其他的營長、連長們則大多直視著自己，等待著他的回應。

“這個嘛，不能簡單地一概而論，”秦忠孝將指揮棍放在手掌心裡把玩著：“換句話說，不能以表象上的得失，判斷一個大戰局的勝負。日軍的瀨名師團雖然很快就會佔領整個同蒲路，但是我早就說過，日本人在山西不過部署了區區兩個師團、四萬多兵馬而已，憑這些兵力，根本做不到對山西全境的有效控制。”

一邊說著，秦忠孝一邊重新將指揮棍指向了身後的大幅地圖：“僅僅以我們所處的大榆樹山為例，我391團駐紮大榆樹山，向南三十餘里的關門山西麓，有八路軍林師二營；林師二營防區再向南七十里的平泉縣，剛剛發現晉軍獨12旅的移防。大家看，在與南同蒲鐵道線平行的這僅僅百里長度之內，就有中央軍的一個團、八路軍的一個營、以及晉軍的一個旅，這還沒有算上其他的地方——”

“團座，閻老西的獨12旅，還能算做軍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