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止了歌唱,抱著吉他猶如被抽去靈魂的木偶,呆呆地望著神色各異的看客,額頭上有汗水跌落,混雜著眼眶中的淚水斑駁地流下來。
音樂聲還在繼續,男人眯著眼睛,胸前的金屬吊墜閃動著十字形的光芒,小小的一點白光隨著他胸膛的起伏跳躍著,與喧鬧的電子琴聲和諧地融為一體。
飛快跳動的手指驟然停下,男人伸出胳膊撈過舞臺中央的話筒,高大的身影頓時將縮成一團的Abby籠罩,黑色的影與彩色的光時而交融時而分離,粗壯的手臂抬起,酒吧裡的音樂聲戛然而止。
黑暗將舞臺的空間襯托得愈發狹小,白燈籠罩的範圍裡只剩下他們兩個,男人微微低頭,眸光專注地盯著坐在高腳凳上的女人,歌聲響起,依舊是剛才的那首歌,接著她沒有唱完的歌詞。
又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像是困獸臨死前最後的哀嚎,聲音嘶啞又綿長,那聲音穿越山谷與河流,一圈一圈盤旋在嶙峋怪石間,如嫋嫋煙霧般絲絲縷縷地鑽入耳朵。聲音終了,那煙霧仍未散去,拖著長長的尾巴盤旋在耳畔,一低頭一側耳便能捕捉到她得餘音。
酒吧裡安靜極了,所有人都仰頭看著舞臺中央的兩個人,不知道誰先反應過來,揚起雙手鼓起掌來,樂手們再次開動,激昂喧鬧的聲音再次將氣氛推向高/潮。
Abby站起來,嬌小的臉頰被燈光照得慘白,紅色的短髮根根畢顯,皮靴踏在舞臺上發出清晰的落腳聲,行走間的姿態瀟灑落拓,眉眼間悲傷的情緒全都消失不見,所有人都在為她鼓掌,燈光璀璨到彷彿她是萬眾矚目的巨星。
蕭落靠在吧檯便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站起來的一瞬間,她很輕易地便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
上帝從來都是公平的,外表再灑脫快樂的人,心裡也會藏著不為人知的痛苦。
Abby走到她面前,唇角微微翹起,笑容優雅到讓人晃了一下眼,“走吧,請你吃飯。”
蕭落點頭,臨走前轉身看了眼筆直地站在黑暗中的袁牧,他還在喝酒,光影綽約中他手中的藍色雞尾酒輕輕晃盪。
酒吧門口多了兩排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腳邁過門檻時高大的外國男人抬手攔住了去路,“離開之前請刪去手機裡的照片。”
Abby嗤笑一聲,深棕色的眼眸眼波流轉,“讓我猜一下是誰派你們來的。”
黑色的皮靴在地面上轉了一週,她揚起唇角,臉上是一派天真的笑容,“那個蠢女人剛被送走,估計還來不及請人過來善後,那就是那個男人了,嘁,她眼光有時候還挺不錯的。”
說完她轉頭看了眼悶聲不語的蕭落,“那男人也算是你妹夫,不打算和然說一聲嗎?”
蕭落搖了下頭,剛準備解釋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易澤然,男人剛解決完手頭的事情,酒店裡找不到人便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蕭落抬眼看了下守在門口的保鏢,忍不住蹙眉。
片刻的猶豫讓男人生了疑心,“遇到什麼麻煩了?我過去找你。”
蕭落揉了下太陽穴,下意識地拒絕,握在手中的手機突然被人搶走,Abby對著聽筒乾脆利落地報了酒吧名,順便添了一句還未吃飯的訊息。
蕭落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幾乎能想到男人過來找她時陰沉沉的臉色了,嚴肅的時候男人的眼眸總是格外深邃,像是片無邊無際的海,望一眼便再也無法走出,她挺害怕這種感覺的。
“你是在害怕?”Abby側頭看著她閃爍的眼睛,託著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樣,見蕭落沉默著抬起頭,一雙眉鎖得極緊,她突然笑了,“蕭落啊,我發現你這個人真可愛。”
可愛得像個面對班主任的小學生,教人有些忍不住抱住親一口。
Abby摸了摸下巴,止住了自己的想法,她敢肯定,自己如果真的這樣做了,被易澤然知道後肯定要防狼一樣防著她。
守在門口的男人似乎認識易澤然,看到車停在酒吧門口的時候便走到暗處打電話,回來後易澤然也剛好走到酒吧門口。
男人身上還穿著筆挺的白襯衣,領口的口子開了一顆,低頭時依稀可以看到凸起的鎖骨,黑色的眼眸饒有趣味地睨了一眼門口的大陣仗,落在蕭落身上時陡然變成了濃墨般的黑。
“到這種地方吃飯?”他嘴角噙著抹惡意的笑,目光如炬地落在她光潔的額頭,“嗯?”
蕭落的心跳隨著他微微揚起的尾音顫了一下,咬咬唇視死如歸地抬起頭,清亮的眼睛落在他含笑的臉上,還未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一雙胳膊便搭在了男人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