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鴦便不敢再說,只喏喏應是退了下去。
蘇老夫人則望著她的背影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半響後才轉身回了小佛堂。
窗紙上風雪撲簌。
過了約莫兩刻鐘,表小姐夏柔裹得嚴嚴實實地走進來喊了一聲“姨母”。
外邊天氣寒冷,室內卻燒了地龍,暖融融的。她往門內剛走了兩步,就叫這暖意燻得重重打了個噴嚏。
蘇老夫人便回頭來看她,聲音裡帶了兩分擔心:“怎地這身子骨這般薄弱,吃了好幾服藥也不見好。”
夏柔握著帕子捂住了鼻子,悶聲說道:“已是好得差不多了,等天氣再暖和些就好。”
蘇老夫人聞言抿了抿嘴角,視線一晃,落在了香龕上,輕聲道:“既來了,就給菩薩上柱香吧。”
“是。”夏柔放下帕子,輕車熟路地上前揀起三炷香來,就著一旁的香燭明火點燃後,神色恭敬地拜了三拜,將香插到了香爐裡。
蘇老夫人一直看著她的動作,見狀微笑起來:“來,我讓人備了你喜歡的茶點,咱們回房說話去。”
夏柔便也就笑著挽住了她的胳膊,並肩朝暖閣裡走去。
但走在路上,她心裡卻有些惴惴的。
她自幼長在定國公府,定國公府裡又只有少爺沒有小姐,是以若論誰和姨母親近,幾位表兄還不一定能比得上她。她幾乎是在蘇老夫人跟前長大的,姨母的性子縱然不說全摸透了,卻也多少知道一些。
如果不是什麼要緊的話,方才她在佛堂裡時便能說了。
可姨母並沒有說。
夏柔走在廡廊上的腳步不覺比先前沉重了不少。
到了暖閣裡,蘇老夫人先行落了座,一面讓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們見茶點端上來,一面又招呼夏柔坐到自己身側來。
夏柔聞言微微偏了偏頭,望向了另一側的紅漆冰裂紋花窗,心裡漸漸升起一股不安。
而軟榻上端端正正坐著的蘇老夫人見她不動,便又催促了一聲。
夏柔只好收回視線,笑著走上前去,親親熱熱地坐在了她邊上,問道:“姨母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同我說?”
蘇老夫人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頭上綰著的雙螺髻,道:“我先前給你的那套頭面呢?可是不中意?怎地不見你戴上,這模樣也太素淨了些。”
“喜歡還來不及呢,怎會不中意。”夏柔笑盈盈搖了搖頭,“這不是來見您了麼,又不是見外人,哪裡就需要上什麼釵環首飾了。”
蘇老夫人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終於說起了正事:“你五表哥方才來見我了。”
夏柔原本還提心吊膽地聽著,結果聽到了“五表哥”三個字,登時鬆懈下來,口氣也變得心不在焉的:“哦?”
蘇老夫人見狀,一臉恨鐵不成鋼地道:“哦什麼,你也不問問他是來做什麼的嗎?”
“做什麼?他不是來見您的嗎?”
蘇老夫人很不高興:“那他來見我做什麼?”
夏柔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道:“您是他的母親,他來見您難道還非得有什麼事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