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衛麟微微抿了抿唇,說了句:“是啊,時辰的確是不早了。”他身上帶著傷,還沒有好全乎,出來走上這麼一遭也怪累人的。他從善如流地道:“既如此,那便再會了三姑娘。”
若生坐在馬車裡,聲音有些發悶:“公公好走,後會無期。”
事情已了,他們今後再無必要見面,自然沒有“再會”。但她將話說得這般決絕果斷,還是叫衛麟有些吃驚。
不過吃驚之餘,他也未再說話,只不動聲色地悄悄轉身離去。而他一走,一旁守著的三七就急匆匆跑上前來喊若生道:“三姑娘,五爺來了!”
若生重新笑了起來,掀開簾子從裡頭探出張明媚的笑臉道:“我知道。”
三七攥著馬鞭歪了歪腦袋:“您怎麼知道?”
若生還是笑吟吟的,不緊不慢地道:“我同你家主子心有靈犀呀。”
三七一愣,旋即臉上燒起了兩團紅雲:“您……您這話……”怎麼能當著他這個連喜歡的姑娘也沒有的人面說!這不是故意刺激他嘛!她不害羞,他可要害臊了……
三七訥訥的將臉轉了過去,開始四處張望起來。
若生哈哈大笑:“三七呀,你那哥哥可比你臉皮厚得多了。”
同樣的話,她在忍冬跟前也說過,可忍冬面不改色心不跳,還能接著她的話把她和蘇彧一道再誇上一遍。難怪蘇彧會將忍冬留在長興衚衕裡守著永寧,而非三七。
兄弟倆生得一樣,性子可真是截然不同。
若生過去出門時身邊帶的都是扈秋娘,可如今扈秋娘不在了,她一時之間也沒有合適的人手,便向蘇彧借了三七來用。不曾想,三七這般逗趣,實在是好玩的緊。
若生高高興興地笑了一場,心情大好,直到蘇彧到她面前時,她臉上還帶著笑。
蘇彧換乘上了她的馬車,坐定後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見過玉寅了?”
若生微微頷首,笑道:“你差了三七來看著,還需問我麼?”
“我只說讓他跟著你,可沒有吩咐過旁的事。”蘇彧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面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冊子遞給她。
若生接過翻開,一看蹙眉,抬起頭來望向他正色問道:“這是……陸立展的?”
蘇彧點頭:“事出突然,他的東西雖藏得嚴實但還都來不及毀去。”
陸家被翻了個底朝天后,他有什麼東西,就也都被翻了出來。
若生重新低下頭去看手中的冊子,上頭密密實實地寫了一堆東西,有人名,有時間,也有事件。她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她和蘇彧在平州時,從那位平州劉刺史手裡拿到的賬簿。
於是她再次抬頭看向蘇彧問道:“這冊子有何異樣?”
朝堂上的事,她敢插手,但她能插手的餘地不多。如今太子已死,陸立展等人亦被收監,剩下的理應全是蘇彧和昱王的事。這冊子既是陸立展的,那上頭所記載的人和事,自然也就都是陸立展和太子少沔的同黨,或受制於他們的人。
昱王知悉便已足夠,根本不必特地拿來給她看。
蘇彧道:“你往下翻。”
若生聽他口氣似乎有些古怪,便嘩嘩往後翻了兩頁。
翻到某一張,他忽然伸手一點,按在了那張紙上:“你仔細看看上頭所寫的名字。”
“李莞。”若生低頭看著,輕輕地念了一遍:“這名字,有什麼不對勁的麼?”這看起來,像是個女人的名字……但朝堂上為官的,哪有女人?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蘇彧:“這是個男人的名字?”
蘇彧搖了搖頭:“不知,或許是個男人,又或許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