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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埋了

夜是寒夜,銀裝素裹的大地被冷月光照的微微透著藍光,反射在人臉上十分滲人。

這是第一鳴第三次見到銀甲士,不知前半夜幹什麼去了的銀甲士此時端坐於高臺之上,在他旁邊坐著一臉恐懼的城主,那臉恐懼讓人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在高臺之下,第一鳴等人排著站在曠野之上,人與人之間充斥著黑暗,在他們對面,一群甲士打著火光站在人群之後,而人群則由少數青年護著老弱病殘組成,他們面對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身後則是甲士透著藍光的骨刀。

第一鳴看不清那些老弱的樣貌,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站在那裡,但從目前的情況來說,可以大概猜測到他們接下來的下場,這讓他的心和外界連在了一起,冷若冰窟,這些人是要被推下坑裡嗎?那自己等人又何去何從?他把視線轉向了遠處高臺上看不太清面目的銀甲士,那個人決定著在場所有人的命運走向。

銀甲士在高臺上閉目養神,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是睡著了還是在思考事情,他右手坐著的城主兩手放在兩腿之上,好似正襟危坐,但他毫不掩飾的恐懼神情暴露了他此時的侷促。兩人的存在似乎決定了現場的基調,場內透著一種令人煩躁的安靜,不管是老弱還是第一鳴等人,所有人都向著高臺仰望著,好像再等待宣判結果的犯人。

場內的寂靜感染著所有人,除了遠處不知什麼生物的鳴叫之外,便只能聽見那眾人呼吸的聲音,那寂靜化為一根針,瞄準了在場的所有人,讓他們甚至不敢喘大氣,因為氣喘得大一些也會被刺得疼痛無比。就連往日患了多動症一般的黑娃這時也不太敢動,他站在第一鳴的一側,抓耳撓腮,顯得很煩躁。

這種氣氛的持續好像遙遙無期,但是實際上並沒有等多久,那個銀甲士睜開了他的凌厲雙眼,嗖的一下站起身,這動作嚇得城主一跳,銀甲士撇了一眼城主,向前邁了兩步。宛若萬眾矚目的明星,環顧臺下眾生,他開口道:“爾等聽著,兩日前吾已說過本次徵兵實為借用,是汝二極國主欽定,臨水城主亦然首肯,如此,也算師出有名,是否?”銀甲士說著眼睛看向了臨水城主。臨水城主感受到銀甲士那如電的目光,身子一顫,急忙蹣跚起身點頭稱是。

銀甲士見狀,又繼續道:“即是城主首肯,那便是軍法,吾已說過逃者斬絕五戶,然則還是有人心存僥倖,即是軍法,那便只能依法行事了。剛才吾已將汝等報名名冊取來按戶籍核對,能出一人則五戶皆免,五戶無人則五戶皆斬,這些人,便是罪人,爾等莫怪,只怪軍法如山!”

第一鳴聽著,心裡一沉,一種被規則束縛的感受籠罩在他身上,讓他無法透氣,這個殘酷更為明顯的世界,讓人無法適應。銀甲士的話顯然是對那群老弱婦孺聽的,他一說完便如巨石入水一樣在人群中激起波浪,那些人開始喊了起來,但聲音太過繁雜,讓人難以聽清。那聲音吵得在場的人皺起了眉,老實的鄉下漢子哪見過這種大世面,被嚇得有些呆滯,而那些見過世面的人,則開始思索自己接下來的路,少數一些沾親帶故的認出自己親人在對面的則有些急了,開始對著對面人群大喊。

這種亂聲也讓銀甲士眉頭一皺,他舉起右手,狠狠揮下,同時嘴裡大喊道:“行刑!”這聲音讓那些甲士應聲而動,一排甲士從隊後站出,奔入人群裡開始抓人。

甲士的動作讓那群婦孺開始反抗,老人蹣跚著腳步往前站,而婦女們將哭喊的孩子護在身後,年青男人們自發的將幼小護在身後,這讓一些瞄準老幼的甲士將目標轉向了他們,於是第一輪抓了二十個男人出來。

那些男人不乏青壯,不過在甲士的強力上毫無反抗之力,被壓成了一排跪在坑前。隨著一聲“斬”的發出,二十甲士手起刀落,將青年頭顱斬下。

哇~這一舉動嚇到了孩子,使得他們哭喊聲音更大,而大人也被嚇到了,或悲或懼,大人們更大聲的喊了出來,一時間整個曠野爆發出了劇烈的哭慘聲。

“更夫...”

“牛耕...“

“我不想死啊...”

“我丈夫他馬上回來...啊,不要殺我和孩子,他會回來...”

“......”

坑的對面是煉獄,坑這面的‘觀眾’們則被嚇呆了神,這幅人間慘劇對於所有人都是一個全然未見到過的景象,這種視覺衝擊絕對是破天荒般的存在。

第一鳴也被驚嚇到了忘記呼吸,與殺死巨蛇的血腥景象不同,同類的死亡讓他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假若自己也身處其中,那麼自己又能如何處之?不過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一般等待屠戮罷了!食物鏈的低端無若如此,不僅在荒野之中生命岌岌可危,在人類社會依舊隨時會被強權剝奪性命!那些人中也許有自己做人路過時注視自己的老頭,亦或是和自己同一時間喝水的少年,明明都是同等意義上的人,一天之後他的頭顱就和身體分離,血液由心臟直接泵向深坑。然則這個只是現在,明日呢?去到北堅城,面對獸人,自己又會如何呢?他神情呆滯的望向對面,一把刀正好高高舉起,急速落下,沉悶一聲,沒入那人身體,隨後那人脖子便噴出了血柱,刀從接觸到分離,脖子沒有起到一絲阻礙作用。

第一鳴猛地一下捂住脖子,彷彿被砍的人是自己一般,然後他的雙手急忙在身上亂摸,好像是要確認自己沒死一樣,在確認自己依舊或者之後,他鬆了一口氣,清醒了過來,眼睛卻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不對,是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第一鳴自出生之後第一次感覺如此恐懼人類,恐懼在他心中瀰漫,竟讓他止不住的發出顫抖。突然,第一鳴感覺手中一陣溫暖,那是一隻肉掌,他身體一陣,轉了身來,發現黑娃竟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沒來由的,他微微一怔,狠狠的吸了一口血腥的空氣,鎮靜了下來。至少,現在自己站在對面不是麼?

出現異狀的不止第一鳴,很多人受不了刺激吐了起來,有膽小者甚至開始大哭,僅有少數人看著對面的血腥景象目露覆雜神色,這其中便有魂生,原本臉色蒼白的他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在這幽幽夜裡,還顯得有些藍色,他目視前方,微眯著眼,眼睛中流轉著水霧。

隨著青年們一批一批的被拖出來,人群中保護的人漸漸少了,那群甲士開始對著老人與女人下手,一個個參雜著灰白頭髮的老人被推了出來,讓對面的人們煩躁不堪,他們開始喊叫起來。

“住手吧,住手吧...”

不少人跪下來哭訴,對著高臺哭訴。

那銀甲士對著臺下發生的事彷彿沒有什麼興趣,不知從哪裡端來了一小桌酒菜,他正與城主在臺上享用。與銀甲人的談笑自若形成對比,城主那張臉變得煞白,手上拿著筷子不見動作,他用左手擋住了自己的視線,讓自己看不見臺下哭喊,好像這樣會緩解一些他的難過處境,不過這些都被他那汩汩下流的汗水而暴露了,他很難受,不知是愧疚還是恐懼。

“憤怒嗎?”城主耳內突然傳來了銀甲士的聲音,這讓他一陣哆嗦,不過他又有些沒聽清楚銀甲士的話,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銀甲士罕見的沒有生氣,而是繼續問道:“我這樣殺你的民眾,你憤怒嗎?”

城主總算聽清楚了銀甲士的話,他拿著筷子的手輕微顫動了一下,面上擠出一絲微笑來說道:“升...升斗小民,死了就死了,沒有憤怒。”

銀甲士聽後,盯著城主瞧了起來。

城主見狀,大豆般的汗珠一顆顆從額頭流下,他的腿肚子開始顫抖,雖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會殺自己,但他依舊很害怕。

良久,銀甲士輕笑一聲,舉起酒盅喝了一杯,笑道:“不止憤怒吧,包括我殺了你的貼身侍女和家奴的事,難道你沒有一點憤怒?”

城主聽後,顫抖更盛,又回憶起了那些人的慘狀,急忙顫聲回道:“不...不...不敢。”

銀甲士聽後,看著城主,笑了起來,從輕笑變成哈哈大笑,他邊笑邊起身,一陣金屬響動後,他抽出自己的骨刀,骨刀將月光反射到了他的眼中,他看著骨刀,止住笑聲,肅然道:“不敢?敢還是不敢?”

城主不知銀甲士是不是問自己,不過看見銀甲士拔刀他便已經嚇到在了地上,聽見銀甲士的話,急忙爬起跪下磕頭哭道:“不敢,不敢,真不敢!”

銀甲士見狀,骨刀抬起,瞬時落下,只見砰的一聲,那桌子應聲斷成兩斷,桌上飯菜打落到了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碎裂聲,銀甲士輕聲道:“對人尚且不敢,對獸又如何?”說完,不再看城主反應,轉身大喝道:“夠了,都推下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