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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等回頭一看,只見一人高深莫測,點頭而笑。高士奇見這人品相不凡,忙拱手道:“敢問閣下何方仙君?請賜教!”

那人也拱了手,道:“在下祖澤深,一介布衣。天機精微,當授以密室。先生不妨隨我來。”

高士奇愣在那裡,半日說不出話來。祖澤深哈哈大笑,說:“高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已是不名一文了。我替您謀個出身,又不收您的銀子,這還不成嗎?”

高士奇想自己反正已是山窮水盡,無所謂得失,連忙起身長揖而拜,道:“請祖先生受在下一拜!”

祖澤深直搖手道:“不敢不敢,往後我還要拜您的!”

祖澤深說罷,轉身而去。高士奇忙收拾行李,同陳敬三位慌忙間打了招呼,跟著祖澤深走了。圍觀的人很多,都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只說是這賣字的先生遇著神仙了。

陳敬總為張汧那個硯臺放心不下。有日張汧出門了,陳敬去了他的房間,反覆看了看那個硯臺,果然見蓋上有個玄機,一擰就開了,裡頭塞著本小小的書。開啟一看,正是本《經藝五美》,上頭的字小得像螞蟻。陳敬驚歎如今的人想鬼主意會到如此精巧的地步。他猶豫再三,仍是把《經藝五美》放了回去。回到房間,又後悔起來,他應該把那《經藝五美》悄悄兒拿出來撕掉,不然張汧兄在考場裡頭保不定就會出事的。

過了幾日,陳敬正同李謹切磋,張汧推門而入,道來一件奇事。張汧臉色神秘,問道:“還記得前幾日叫走高士奇的那位祖澤深嗎?”

李謹問:“怎麼了?”

張汧道:“那可是京城神算!他有鐵口直斷的本事!那高士奇就是被他一眼看出富貴相。你們知道高士奇哪裡去了嗎?已經入詹事府聽差去了!”

李謹驚問道:“真有這事?”

張汧道:“不信你們出去看看,快活林裡舉人大半都找祖澤深看相去了!”

陳敬搖頭道:“命相之說,我是從來不相信的。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

張汧笑道:“賢弟呀,孔聖人還說過敬鬼神而遠之啊!雖是遠之,畢竟有敬在先!我們也算算去!”

陳敬忽然想起一事,道:“張兄,那個硯臺,你還是丟掉算了。”

張汧道:“我細細看過了,就是個很平常的硯臺。我的硯臺正好砸壞了,就用這個進考場吧。去,上祖澤深家看看去。”

陳敬道:“你們去吧,我想看看書。”

李謹也想去看看新鮮,道:“看書也不在乎一日半日,只當去瞧個熱鬧吧。”

陳敬不便再推託,只好同去。原來京城裡很多人都知道祖澤深,隨口問問就找到了他家宅院。剛到門口,只見祖澤深送客出來。陳敬覺著這人好像在哪裡見過。那個人目光犀利,飛快地打量了他們,大步走開。祖澤深衝著那人的背影,再三點頭而笑,甚是恭敬。直到那個人轉過牆角不見人影了,祖澤深才看見三位客人,笑著問道:“三位舉人,想必是白雲觀前見過的?”

張汧很是吃驚,道:“祖先生好記性啊。”

祖澤深倒是很淡然,請三位屋裡喝茶。進了大門,轉過蕭牆,便聞人聲喧譁。原來客堂裡早坐滿了看相的舉人,大夥兒見祖澤深進門,皆起座致意。

祖澤深道:“承蒙各位舉人抬愛!今兒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我怎麼看呀!今日我不看相,只同各位舉人聊聊天。”

張汧問道:“聽說錢塘高士奇,蒙祖先生看準富貴之相,立馬應驗,如今已入朝聽事去了?”

祖澤深笑道:“高先生遇著貴人,現已供奉內廷,到詹事府當差去了。那可是專門侍候皇上的差事!”

有舉人問道:“詹事府幹什麼的?”

祖澤深說:“專門侍候皇上起居,什麼車馬御駕呀,全是詹事府管的事兒!”

又有舉人問:“聽說詹事府下面有個經歷司,專門洗御馬的。那位高先生該不是做了弼馬溫吧?”

眾人大笑起來,說洗馬就是給皇上洗御馬的,那麼司馬是幹什麼的呢?

祖澤深笑道:“玩笑,玩笑。各位舉人抱負遠大,想必看不起詹事府。可一個詹事,也是正三品的官呀!”

舉人們一片唏噓聲,有個舉人說道:“我家連著縣衙,七品縣官也難得見幾回。好不容易見他出門一次,鳴鑼開道,跟唱戲似的,好威風啊!百姓都說,養兒就得當縣太爺,那才叫光宗耀祖!可那才七品!人家朝廷裡洗馬的頭兒,就正三品!”

張汧問道:“敢問祖先生,那錢塘老童生遇著什麼貴人了?”

祖澤深故作神秘,道:“我剛送走的那位客人,各位可看見啦?他可是當今御前侍衛,皇上身邊的紅人,索額圖大人!高士奇先生就是讓這位索額圖大人一眼看中,直接把他領進朝廷當差去了!”

陳敬這才想起,剛才走的那人就是前幾日在茶館裡見過的那個漢子。舉人們連聲驚呼,硬要祖澤深看相。祖澤深卻說:“我有意高攀各位舉人,今日我們只喝茶聊天,不看相。”

張汧道:“祖先生,這些人哪有心思喝茶?都是關心自己前程來的。您請說說,錢塘高士奇,他憑什麼就讓索大人相中,從白雲觀前一個賣字餬口的窮書生,一腳就踏進了皇宮呢?”

祖澤深哈哈大笑,道:“蟾宮可折桂,終南有捷徑呀!人嘛,各有各的天命!祖某說今日不看相,但可以說一句。我粗略看了看,你們各位只有讀書科考這一條路走。高士奇呢?他不用科考便可位極人臣!”

張汧同眾舉人嘴裡啊啊著,羨慕不已。李謹卻有些憤憤然,臉色慢慢都紅了。陳敬卻是一字不吐,他不明白高士奇如何就發達了,卻並不相信祖澤深的話。他想裡頭肯定別有緣由,只是世人都不知道罷了。

從祖澤深家出來,李謹心情很不好,不想回客棧去,便獨自出去走走。直到天黑,李謹才回到客棧。店堂裡圍著很多舉人,都在那裡議論科場行賄的事。李謹聽了會兒,說:“國朝天下還不到二十年,科場風氣就如此敗壞了!傷了天下讀書人的心,這天下就長不了!”

有人說道:“我們還在這裡眼巴巴兒等會試,我聽說狀元、榜眼、探花早定下來了!狀元,兩萬兩銀子;榜眼,一萬兩銀子;探花,八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