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鳳覺著大嫂當面提親不成,是非要到老太太面前提這茬的,可不曾想,劉氏竟然偃旗息鼓,再不提娶親的事了。這倒讓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想去問問她,又不好開口,只好放在心裡不提。
阮姣曬了好些花花草草,制了兩盒子胭脂出來,豆草尋個由頭去了縣城一趟,早有當初聞著阮姣大名的鄉紳夫人搶著買了去。
一時轉回家,顧小鳳便笑道:“點盞茶的工夫就回來,這就賣了不成?”
“姑奶奶,可不是賣了,足足賣了一百文!”豆草搖晃著錢袋子,喜笑顏開的回她。
顧小鳳雙手合十,念聲阿彌託拂,遂笑道:“上天有眼,讓這孩子有這本事賺錢,料日後也不會吃著什麼大苦頭,就算我不在她跟前守著,也能放心了。”
豆草笑嘻嘻的從錢袋子裡抓一把錢出來,也不數,徑往姑奶奶的兜裡塞去:“姑奶奶,留著買茶吃。”
“真是什麼主子什麼僕,你主子一個往外撒錢還不夠,如今又多了你一個提攜著,真正是讓人氣惱!”顧小鳳一頓把兜裡的錢掏出來,重新裝進錢袋子裡,笑道:“都攢著,將來也好風風光光的嫁人!誰的氣也不受不是。”
阮姣打水回來,見兩人在地中央你推我往的,便笑道:“幹什麼呢?莫不是爭東西打起來了?豆草,這可是你的不對了,該讓著姑奶奶才是。”
豆草撅撅嘴,笑道:“姑娘,胭脂賣了一百個錢,要分給姑奶奶些,她死活不肯要,說我手撒漫,存不下錢呢。”
“都給姑奶奶吧,讓她存著,放在我這兒橫豎也不是事,大眼小眼瞪著呢,放她那兒我放心。”阮姣笑道。
豆草笑嘻嘻的解下錢袋子遞給顧小鳳,笑道:”姑奶奶,給你一把你不要,這下子可好了,全都得你收著呢。“
顧小鳳把錢袋子接過去,點點頭:“就是這樣,我給你們存著,你們倆個死丫頭,沒一個會過日子的,有了錢就到處撒,一點不會為自己打算打算,這可怎麼好。”
三人正說著,只聽文秀那屋裡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兒!
“什麼事?”顧小鳳驚叫一聲,奔出去,剛走進院子裡,卻聽二爺在那廂緊著吼一聲:“餘忠,趕緊去請大夫去!”
餘忠慌慌張張的跑出門去。
這時卻也驚動了老太太,老太太扶著銀瓶氣喘噓噓的走來疊聲問出了什麼事。
顧餘糧眼圈子卻是紅了,跺腳道:“老太太,見了紅,孩子怕是保不住!”
老太太一聽,也慌了,重重的喘息一聲,拽著銀瓶的手,身子一搖晃,差點將銀瓶拽倒。
“老太太,莫慌,莫慌!”顧餘糧忙上前扶住她,將她攙進文秀屋裡的椅子上坐了。
文秀仰面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單子,臉兒黃黃的,哭的淚人一般,見了老太太,一聲沒叫出來,淚卻流的更勤了。
“好孩子,沒事,大夫一會兒就來,沒事。”老太太出言哄著她,眼瞧著她身上蓋著的單子梁了紅,禁不住也絕望起來。
約一盞茶工夫,餘忠引著大夫進了門,大夫診了診,搖頭嘆息,說是晚了,胎兒定是保不住,盡力能保住大人就算是萬幸。
顧餘糧一聽也急了,將大夫叫到外間來,整錠的銀子往他袖子裡塞,務要他救命則個。
大夫開了藥方子出來,他親自拿去藥鋪抓藥,回來親自去廚房熬煎,卻不放大夫回去,只要他時時盯著。
傍明時分,果然打下個死胎來,卻是個成了形的男胎,顧餘糧看見了,越發哭的廢寢忘食,恨不得跟了這未出世的兒子去了。
封氏也自在老太太跟前哭紅了眼,因說道:“我這肚子不爭氣,生不出男丁,萬幸妹妹有了,我也一樣跟著歡喜,這幾個月來盡心盡力的伺候著,又叫大夫來開保胎藥,一刻也不敢怠慢,誰曾想,竟然又是這樣,真正是讓人受不了。從此以後吃齋唸佛,保佑妹妹早日給二爺生個男丁也罷了。”
老太太見她哭的可憐,倒出言勸她,生男育女這回事乃是上天所賜,非人力而為,既然這是老天的意思,大家也都盡了力,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本來這事就這樣了了也罷了,可到了第二天傍晚,阮姣正坐在屋簷下拿藥碾子搗弄花瓣的時候,顧小鳳卻是一臉氣憤的從老太太屋裡出來,走到她跟前,恨恨的說道:“果然讓你猜著了,正在老太太跟前點眼藥兒,說文姨娘墮胎是因為搽了你給的胭脂的緣故呢!”
阮姣倒不在意,繼續搗鼓手裡的花粉,淡淡的笑道:“老太太她,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