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這才切下來肥瘦相間的幾小片肉,雖然生吃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稍微料理一下。
從一旁的崖壁上切下來一塊石板,扔在熔岩之中燒到近乎通紅,方然隔著幾寸距離將魚片架在石板上細細炙烤,魚片嘶嘶作響,滲出來大滴大滴的油。在表面剛剛被烤焦,內裡依舊半生的時候,方然立刻將魚片離火,也不管燙,直接丟進了嘴裡。
“世上萬千美食,最美不過烤肉。”闊別已久的口感讓方然眼淚都快留下來了,“要是再能有一瓶冰啤酒,那就再好不過了。”
白板吃撐,小嗷時不時從方然這裡半是諂媚半是耍心機地要去幾片烤魚片過嘴癮,一人一龍一蛇便這麼順著岩漿河流漂流而下,順便等待真武舟夔心恢復動力。
四周的崖壁筆直蔓延出去,彷彿多少年來都不曾有過變化一般,越是這樣一成不變越是顯示出來當初那一戰的可怕。
順流而下十數里,方然突然捕捉到崖壁一側有一些細碎的響動,響動壓抑而謹慎,聽起來就像是有某種生物在旁窺伺一般。
方然默默運轉天機輪盤,令他意外的是這種窺伺感之中卻不帶什麼特殊的敵意,充其量就是戒備。他稍微減弱了一些防護大陣的強度,發現也沒有什麼攻擊到來。
正疑惑之間,他聽到有人的聲音窸窸窣窣響起。
“你……看的沒錯?真的是炎獄大魔?”
“回稟長永大兄!的確是那個魔頭,我不可能看錯!”
有某種兵器悄然抬起的聲音,腳步聲細碎卻將響動壓到了最低。真武舟一路漂流,這些腳步聲就一直在一側跟隨。
方然納悶道:“炎獄大魔?是在說真武舟還是在說我?難道這裡還有別的真武舟出現過?而且……這地方距離地面已經有百里距離,環境糟糕的不像話,居然還有活人?”
在方然的感知之中,不僅有,人的數量還不少。氣息雜駁,實力一般,帶著一股子蒼涼的粗糲感。
小嗷和白板都沒心沒肺地吃飽了在打呼嚕,方然索性將從防護大陣之中撤回來的一部分靈力灌注給了真武舟的動力漿,舟身微微一側,便向著傳來聲音的那一側靠了過去。
他立在舷邊,目光落在崖壁之下的一片陰影裡。那裡正是人聲傳來的地方。
“不好,他過來了!快去回報族長大人!”
一個人的腳步聲匆匆忙忙響起,消失在了崖壁後面,而方然此刻也已經乘著真武舟到了距離崖壁不過遙遙百餘丈的距離。
從這個距離之下,方然已經可以看到那片陰影之下顯露出來的人的輪廓。一個精瘦的漢子,臉上用赭石塗著三道紋飾,身上穿著粗皮的衣服,腳上也用粗皮裹起來。他手上抓著一支長矛,是用某種獸骨整根打磨而成。考慮到骨頭的長度,顯然這根骨頭的主人生前也是某種不好對付的兇獸。
精瘦漢子背後跟著數人,也是類似的打扮,只不過臉上有的只有一兩道紋飾,有的索性沒有,手裡的長矛也是石頭磨製而成,或者就是石刀。
很原始,看起來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方然下了這樣的定論。
看著方然靠近,這些人全部都提起了戒備,緊握著長矛,手背上青筋暴起,再近一些的時候,能看到他們一雙雙眼睛清亮充滿戰意。想來即便是明知實力懸殊,若要打他們也絕對不會退縮。
方然在約莫五十丈之外停住了真武舟,倒不是怕這群人攻上來,只是單純的不想嚇到他們。畢竟對於對方來歷一概不知,貿然樹敵總歸不好。
他從船舷上一步跨出,身體跌落下來。那群人難以抑制地發出驚恐的低喊。
待到看見他穩穩當當落在熔岩河流上,又是一陣難以置信的驚呼。
方然信步走在熔岩之上,如履平地。他雙手很是放鬆地垂在身體兩側,看上去翩然若仙。
打頭的精瘦漢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將長矛按下,走出來到崖壁邊緣,幾乎到了熔岩河流邊上,謹慎地對方然說:“我是黑石部的巖長永,你是什麼人?”
聽得出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麼生澀,但是微微顫抖的聲線還是顯露出來了他的緊張。方然步熔岩如平地的這一手完全超出了巖長永的想象。
方然似笑非笑:“我?你們剛才不是說我是炎獄大魔?”
巖長永愣了愣,騰出來一隻握矛的手,指了指方然的身後。方然回頭看看,正是那巨大鯉魚怪的身體,肚子上的肉已經被分食的差不多,但從這個角度依然可以看得出那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軀。
“噗……”方然啞然失笑,心想果然該是如此,自己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加上一艘素未謀面的真武舟,怎麼可能和炎獄大魔沾上邊?也就是這巨大的鯉魚怪,估摸著稱霸熔岩河,讓這下面生存的部族苦不堪言,所以才得了一個炎獄大魔的稱號。
畢竟方然能一拳轟死這鯉魚怪,不代表眼前這一群人也有這本事。
也難怪這群人一直跟著真武舟卻沒有什麼敵意,能將炎獄大魔都砍了當加餐的,他們怎麼可能動敵意?
方然無奈搖頭,伸出手指指上空:“我是方然,從上面來。你剛才說黑石部?這裡距離地面足有百里,你們怎麼到這裡生存的?”
他本是隨口一問,可是巖長永順著方然的手指向上看去,仰著頭看了許久,再低頭時已經熱淚盈眶:“傳說是真的?!天上果然是有人的!這裡果然是有出路的!族長啊,傳說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