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墜落而下的那道懸崖向西再去二百餘里,烈簡湖一行人在碎裂的大地上緩慢前行。
地龍意志落下之後,他們便不敢再架起雲團在天上飛行。駕雲不可避免的會有道韻波動,誰知道下一次地龍意志降臨的時候,他們還有沒有那個本事擋得住?
破碎的地面極難行走,換作別人,那動輒裂開寬度裡許甚至好幾裡的裂隙哪裡跨的過去,也就是修行在身的人才能勉強穿越。
八方司南泛起一層淡淡的光幕,陳同走在最前面定下方位。他握著八方司南的手還在微微顫抖,顯然被潰陣轟擊的傷勢還沒痊癒。
後面緊跟著的是李固安,再往後是顧四方和烈簡湖,烈簡湖面上看不出喜悲來,冷冷邁步,一介大烈公主反而比其餘人看起來要輕鬆許多。
最後面斷後的是厲海,他直面潰陣,又是地龍意志直接關注的物件,情況最為糟糕。加上和方然一戰時道心震動,他幾乎傷到了根本。
此刻他面色鐵青,走在最後方,目光之中兇芒四散。
目光便是神魂外顯,道初壓不住神魂,到這個時候還無法平復心境,可見他對方然已經下了必殺之心。
然而必殺歸必殺,現在對方連個人都找不到,去哪殺?
他一開始就確定方然肯定是借那條深淵遁走,但是在烈簡湖看來,那隻煩人的蟲子只要不擋在自己尋找地龍機緣的路上,愛去哪去哪。
入懸崖找人尋仇?那是你厲海自己不如人,比得上我大烈國運重要?再說,不過是困獸鬥而已,人敗了獸也好獸敗了人也罷,烈公主看的就是那個熱鬧,別的一概不關心。
所以哪怕厲海怒火滔天,此刻也只能老老實實壓著,壓不住的就全部投到方然身上去,對烈簡湖半點怨懟都不敢有。
行不過片刻,陳同手中八方司南忽然出現異動,亮了一瞬便又熄滅下去。
“有了!”
陳同心情激動,也顧不上手臂上還有傷,引動堪龍契掐指測算。這一門契法不用引動道韻,故而此刻也可以順暢用出。
李固安也激動道:“在這破荒野上吃了這麼久沙子,終於有了點線索!你找到地龍方位了?”
陳同連連掐指,八方司南上面的光幕本要徐徐滅去,在他掐指測算之下又轉亮,維持了一個明滅不定的微光場面。
他邊掐指邊念念自語:“又是一道意志顯現。看來咱們運氣不錯。短時之內地龍已經接連三次顯現意志,堪龍契定位越來越準了。”
烈簡湖終於來了點興致,問道:“如何?這次可以定下來具體的方位了?”
陳同恭聲道:“回烈公主,正是。我門堪龍契乃是十八堪契中的上上契法,可定地脈龍氣,甚至可以攫取地脈為己用。這地龍已經顯露三次意志,配合八方司南,我有八成把握畫出十里方圓,地龍必在這十里方圓之內!若是能再多有一次機會,再落下一道意志供我參詳,那我有十成把握,堪龍契強壓之下,地龍便是烈公主囊中之物!”
烈簡湖展顏一笑,大烈的國運便在此一舉。若成,她以身承載了這片龍氣,便相當於承載了大烈未來國運。她說:“十里而已,很不錯。到時候你以堪龍契引動地脈激出那地龍便可,事成之後我會向父皇舉你掌欽天監的位置。”
陳同面色一紅,激動道:“必不負公主所命!”
他運足靈力,手指掐動幾乎要蕩起一片殘影,那八方司南上的光幕越來越穩定,最後幾乎快要和地龍意志剛剛降臨之時的亮度齊平。
隨著光幕變亮,除了厲海以外的四人眼神也是越來越亮,陳同手指掐算的速度由快轉慢,最後每掐過一個指節都彷彿要付出極大的力氣。
終於他手指停下,而八方司南上的光幕也顯出來一片起伏,看上去很像是這一片荒野上某一處的地形。
“算出來了?”烈簡湖問。
陳同面色微微有些蒼白,剛才一陣測算耗費了極大量的心力。他點點頭,顧不上理順氣息,肯定道:“不辱使命,八方司南上所顯示出來的地形,便是地龍所在之處。以氣息論,當在西北。”
“距離?”
“五百七十里。”
烈簡湖點點頭:“倒是不近。駕雲不過瞬息,走過去卻得花點工夫。”
顧四方一笑:“但是值得。”
烈簡湖仰天大笑,無比豪邁張揚:“哈哈哈哈!不錯,值得!”
地底黑石部族地。
一片黑暗之中,小嗷顫聲傳神念問方然:“娘,你真要這麼幹?”
方然傳音回答它:“對。”
巖九翁和巖長永在方然前面帶路,走在一條彎彎繞繞陰冷黑暗的甬道之內。
甬道死寂一片,除了腳步聲和帶著一絲緊張的呼吸聲以外在沒有任何響動。
先前獻祭炎獄大魔的骨骼引動了祖龍的意志降臨,雖然只有一瞬,且只是一道殘存意志,但是方然幾乎敢肯定,這道意志的主人應該是可交流可溝通的。
哪怕在別人看來不行,但是有天機輪盤的方然說行,那就是行。
炎獄大魔的骨骼已經用完了,剩下來被黑石部剝離下來準備拿來打磨成兵刃的那些,份量有限,不夠再完成一次祝禱,所以方然直接拉了巖九翁,詢問有沒有什麼地方有極兇險的兇獸可供獵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