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在黑石部族人的侍奉下無比愜意地窩在了獰龍像下。蛇屬本就飽食一餐便要蟄伏消化許久,這炎獄大魔體內的靈力非常雄渾,方然切給它的更是飽含著精髓的部分,足夠白板消化好一陣子的。讓它窩在獰龍像下當個吉祥物,正好可以安心把從炎獄大魔那裡得到的好處給徹底轉化為己用。
被當成尊崇無比的祖白龍,白板的待遇好到了極致。不但享用了最為尊貴的祭壇,更是有人奉上了族裡面儲存的各種吃食作為供奉,其中有幾顆亮晶晶的果子,手指肚大小,放在外面別人連多看一眼都不會看,但在崖壁下面,這種果子無比珍貴,也被擺在石盤之中擺在祭壇邊上,以示對這條“龍”的尊崇。
巖九翁甚至還安排了十二名族中少女,專門為白板擦洗鱗片。水源在這裡來之不易,她們每個人都捧著一尺寬半尺深的一個石盆,裡面盛滿了清水,加起來足夠十幾個人一兩天飲用的,此刻卻全部用在了討“龍”歡心上。
這十二名少女雖然姿色都是尋常,但是充滿了野性的力量感,看得小嗷口水淌了方然一腦袋:“嗷嗚……本來應該是嗷來享受的……”
方然調笑道:“柴禾妞你也要?細胳膊細腿平板胸的,不符合你嗷大人的審美吧?”
小嗷認真回答:“誰說的?豐腴也是美,纖細也是美,世間女子千姿百態,顏色各有不同,嗷一點都不挑。”
方然敢發誓他從來沒有教過小嗷這些亂七八糟的,它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一套一套的東西,道理倒是不假,但是也太早熟了一點。
看著那十二名少女走過去,方然注意到其中有一名的氣質與其餘人全部不同,而且臉上也有一道赭石塗的紋飾,脖子上掛了一枚尖銳的獸牙做裝飾,看著不像是普通少女,反而從氣質上看起來和身後那些戰士有些相似。
注意到方然的目光,巖九翁笑容滿面:“那女孩正是我的女兒,巖六月。她雖然是女兒身,但是資質很是不錯,透過了族裡面的第一層試煉。上仙看到她脖子上的獸牙,那便是第一層試煉的時候被她斬殺的一隻鬣蜥的牙。這裡修行極其艱難,但六月若是能有名師指點,我相信她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果然是父母之心,巖九翁知道方然來自上界,這就開始拐彎抹角想著法子讓方然收自己女兒為徒了。黑石部的所謂修行就是舉石頭和打獵,在他看來上界上仙肯定有著更加精妙絕倫的修行法門,若是六月有幸可以拜入上仙門下,那也不會妄負了她的好資質。
方然沉默不語,他自己的修行路子哪裡是別人可以借鑑的?天機輪盤一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功法全都解析了,做成一個個模組載入起來想用便用。收徒教人這種事情他哪能做得來。
巖九翁見方然沒有回應,心想上界仙人們收徒的門檻一定高到嚇人,他自己的女兒自己當做寶,雖然資質在黑石部都能算得上上佳,但肯定還是沒法入上仙的眼。
他卻不知道方然在聽到他說“資質不錯”的時候暗暗用天機輪盤查探了六月的經脈,這一查探又嚇了方然一跳。和人祖經脈圖一般無二的三百六十條經脈清晰可見,比先前巖長永的二百四十條更要駭人。這種資質已經不能用好不好來形容了,外面所謂三萬六千條天妒之資,但在方然看來,所謂的天妒之資和眼前這個小姑娘比起來提鞋都不配。方然現在八條經脈加上溯河古卷就已經夠和尋常道初正面對抗,若是加上些謀算即便是厲海這種以戰鬥力強著稱的道初也能給陰了,這小姑娘若是踏上了正確的修道路線,那得多強?不敢想不敢想。
這也讓方然無比頭疼。若是尋常的經脈狀況,賣一個人情收了徒,然後從玄門卷宗庫裡面找一本道韻屬性相合的傳下去算不上難事,但是這種完美資質的,方然反而束手束腳。就算是他想把溯河古卷傳給這小姑娘,可就連天機輪盤也還卡在第四階段的解析上,誰知道里面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坑還沒填上的,萬一小姑娘照著方然一知半解的溯河古卷修行出了岔子,資質浪費了是其次,那可是活生生一條性命。
所以方然對巖九翁說:“收徒的事暫且放放,先想法子從這裡出去了再說。你剛才也提到資質,你們是怎麼去測試一個人的資質的?”
這一點是方然最關注的事情。外面用經脈貫通的數目來衡量一個人的資質,一萬零八百條就是比九千六百條資質好,方然一條都沒有就只能安安心心做個廢脈的廢人混吃等死頤養天年,可是黑石部明顯不是這麼個演算法。二百四十條經脈的巖長永和三百六十條經脈的巖六月被算做了資質上佳,其餘戰士裡不乏經脈貫通超過九千六百條的,這在外面已經算有望道初的罕見資質,卻不見巖九翁有什麼稱道。
巖九翁心想上仙果然是上仙,問清楚黑石部是怎麼測驗資質的自然也就知道和上界有多大差距,不貿然答應也不貿然拒絕,實在是心思縝密我輩楷模。
他一手指著白板窩著的獰龍像祭壇,恭恭敬敬回答道:“孩子們成年之時,由巫祭向龍壇祝禱,龍壇便會落下虹光,分白藍紫黃金紅玉七色,白則資質最低,玉則資質最高。巖長永當年是金色,六月落下的是玉色。”
方然心頭一震,所為的卻是兩樁事。
其一是這樣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祭壇,竟然真的能夠起到鑑別資質的作用。而且看這鑑別的路數,恐怕真的是溝通到了某種不可知甚至不可說的力量,否則符合人祖經脈圖的資質又怎麼可能被評定為上佳的資質?可是方然用天機輪盤掃了又掃,建模解析的結果是這就是一座平平無奇的祭壇,蜿蜒的熔岩支流環繞一塊巨大黑石,上面立著猙獰的獸骨獰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道韻波動。莫非是因為巫祭的本事?
其二則是這虹色的區分。玄門之內對於各個等級成員的定級,和這裡對於資質的定級所用的顏色一模一樣,如果只是兩三種顏色那還能用湊巧來說過去,但七色的種類順序完全一致,這就讓方然很是在意了。
至少說明這種區分的方法並不是誰隨隨便便拍腦袋想出來的,很可能向上追溯回去來自於同樣的源頭。
“玄門……真的就只是個做買賣的?”方然心裡嘀咕了一句,然後自問自答,“明顯不是。回去了問問老暗去。”
巖九翁將方然安置在了最靠近獰龍祭壇的一座石屋之內,說是石屋,其實也還是從山體之內鑿出來的一個石洞,不過大了許多,裡面還像模像樣地支了一張石板床,上面整齊鋪著一張拼接而成的獸皮。獸皮入手粗糙,顯然在這種窮山惡水裡棲息的各種野獸,皮糙肉厚是一項基本技能。
不過好在方然並不挑剔,接連大戰他的身心也很是疲勞,躺在那裡靜心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