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姬質問的時候，小嗷那滴金色的龍血正好落在了白板的傷口之上。

龍血遇魔氣則燃，遇血肉則融入其中。

被秙姬所留下來的那巨大的傷口，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褪去了焦黑之色，變得有些泛白。

秙姬被貫穿了胸膛，但是依舊有餘力沙啞嘲笑：“本將的魔毒，侵蝕的是血脈。就算你有真龍之血，加上那個和尚的佛念，這條白蛇，也很快就要被蝕空了身子，救不回來了！”

域外邪魔的手段，便是如此。留一具軀殼在那裡，軀殼裡頭管你是血肉骨筋，全部都被化成一灘黑水。

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毒蟲的進食手段。

老刀聖森然一笑，手腕輕輕一震，一股沛然巨力順著刀身傳了過去，秙姬當即噴出一口黑色的血液，濺在脊骨長刀之上，緩緩滲入其中。

“這是……”秙姬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先是一個方然，吞噬了羯姬的一縷魔相，接著又是一把古怪的長刀，似乎也有著可以吞噬她魔氣的效力……

就算是人魔之戰的時候，這種情況，也絕對沒有出現過。

敢以身吞魔氣的，極少有人能夠倖存。能夠活下來的，都是有著大神通大手段的強者，才有可能憑藉自己的深厚修為，磨去魔氣的侵蝕。

老刀聖獰笑道：“怎麼，你們自己人的脊椎大龍，不認識了？”

秙姬再仔細看去，才發現，這貫胸而過的可怖長刀，赫然是地位極高的地魔的骨頭！

“你究竟是誰？！”

“我？”老刀聖面露追憶之色，“一個鎮魔的老傢伙而已。

“少廢話，你說那白蟒奈何不了你的毒？嘿嘿，給老子睜大眼睛看好咯！”

秙姬艱難地轉過頭去，只見白板身上的那傷口裡，魔氣盡褪，只能看到白慘慘的一片骨茬。

接著，一連串的破碎聲傳來，自傷口周圍的斷鱗處，一道道皸裂紋輻射出來，轉瞬之間就佈滿了白板半爿軀幹。

小嗷抬起頭，向這邊露出來一個赧然的笑。

“蛇，都是會蛻皮的嘛。”

但這個時候，秙姬眼中的這條龍，哪裡還有先前半點自大到愚蠢的模樣？

能從幻魔陣裡面脫離出去，這本身就是她難以想象的事情。

“蛻……皮？”

咔擦咔擦……鱗片不斷碎裂、跌落，顯出來下面一層已經乾涸的面板。

和尋常蛇類蛻皮蛻下來幾乎完整的外皮不同，白板更像是掙脫了包裹著自己的桎梏一般，甲片被徹底崩碎了滿地。

嘭！嘭！

伴著兩聲巨響，自它身軀的上半截，有一段舊鱗被從裡面轟然頂破，竟是直接探出來了兩隻骨節分明的利爪。

“化……蛟？！”

秙姬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她從未想過，人間還有這等兇物，能夠利用她的魔毒，反過來砥礪己身，踏出來尋常蟒屬想都不敢想的那一步。

不……不能算是砥礪己身。

龍血、佛念、還有承襲自荒辰帝墟的那股氣機……她立刻明白過來了，這根本就是荒辰的這位年輕主事，在借力壯大自己麾下的戰力！

蛟生雙爪，兩隻爪子剛破鱗而出，白板就急不可耐地在滿身撕扯，金石摩擦之聲不斷響起，大塊的鱗甲也簌簌落地。

最終，出現在洞穴裡頭的，是身體消瘦了一大圈、卻更加勻稱且富有力量感的，一條白蛟。

看它腦頂兩根向後掠去的螺旋形尖角，這一回蛻變，它的根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白玉靈蛟？”小嗷搖頭晃腦，發現相比而言還是自己更加英俊威猛，頓覺十分得意。

化身為白玉靈蛟的白板，諂媚更勝當初，浮在空中的身軀一屈一伸，伏在了小嗷下方，擺出來了一副絕對臣服的樣子。

方然滿意地點了點頭。

羯姬這個時候，哪還能看不出來，從頭至尾，她誘拐這條白龍的小動作，就完完整整落在了對方的掌控之中。

小嗷妙到巔毫的脫身且不說，白板褪去蟒軀化身為蛟，借用的還是秙姬的力量。

羯姬突然想到，離開化離殿的時候，妲己娘娘曾反覆強調，只要在人間傳播魔典就好，千萬不可去直接面對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