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六十六章 太肉麻了

素色的馬車緩緩行駛在進京的路上,車簾微揚,牽動車帷上細緻的描金花紋,如一朵朵花開了似的,栩栩如生。元黛挑起簾子往外瞧了一眼——唔,舊路是舊路,長亭十里依舊,盡頭湖畔小亭,一盤棋似剛剛下完,小小的眺望高塔上有兩人相對飲酒,楊柳依依,馬嘶悠長。

舊地是舊地,兩次到此的目的也都一樣,可偏偏見兒的,曾經是滿懷希冀甚至是一腔誓要幹出大事業的熱血,而今則時過境遷,人心變了,心態自然也就不同了。

安鳳棲嘆了口氣,他發現元黛這丫頭真有意思,當真是個鑽進牛角尖死都出不來的那種,她就因為前兒個一句話,進京的頭一個行程居然就是去拜訪慧逸,也就是他們所謂的景雲大師,問問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靜初寺翻了新,門庭開闊了些,也上了新漆。同那日不同,來往車馬還是不少的,而且個個兒華麗,一看裡頭的人便非尋常之人。元黛挑簾張望,瞧見前頭一輛藏青絨布底兒描金卍紋的車廂,上邊一位活潑的小姑娘跳下車來,母親在身後嗔怪一聲,她也只是轉身嘻嘻一笑,繼而一蹦一跳的往前走,山水裙闊大的裙襬搖搖擺擺,別有一番靈動俏皮。

安鳳棲在她身後跟著看了兩眼,他道:“要是元家沒有出事,我的阿黛也一定和她現在一般模樣。”

元黛瞥他一眼:“莫說你這是廢話,就是真深究這假設,我有那麼調皮?”

“沒。”安鳳棲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你會和她一樣,受萬千寵愛長大,作父母掌上明珠,日子總無憂無慮。”

“然後一朝嫁人,從天堂落到地獄是嗎?”元黛沒好氣的接道。

安鳳棲失笑他:“別說,還挺押韻的。”

元黛用你已無可救藥的眼神看了安鳳棲一眼,對他捧臭腳的行為表現出非常的嫌棄。聽著前頭趕車的阿鬧喊了一聲,知道該下車了,車一停,她也就跳下了車。

作為一個打扮成熟而且已經綰了發——也就是已及笄的姑娘,這樣的動作著實有點引人側目,可前前後後都只有一個阿鬧啊,她能怎麼辦!

元黛無辜的望了望前後一輛接著一輛同現代社會火車站門口一樣,臨時停靠下客即走,她也不能就為了自己的淑女形象耽誤大家時間,讓阿鬧停車系韁繩再下來拿凳子,然後她下來然後收凳子解韁繩趕車再走啊……

那個正要執行搬凳子任務的暗衛僵在了暗處。

安鳳棲扶額。

為了彌補一下自己的形象,安鳳棲還是給人遞了眼色,暗衛自暗處走出,拿了凳子扶安鳳棲下車,然後再拿走凳子回到暗處。

看著安鳳棲施施然走下凳子,元黛的內心有些複雜。

安鳳棲內心充斥著滿足感,呵,雖然為了隱蔽身份沒敢用華麗的馬車,可只要他要露面,怎能被人看低?戲要做足。

元黛嘆了口氣,聽著身邊有人輕嗤男人搞的那麼女性化,雖然充斥著嫉妒的酸臭味,但她表示對他的話語本身很是贊同。

元黛抬頭,她忽然發現安鳳棲正以一種異常溫柔,滿眼睛裡都能化成水來的眼神深情的望著她:“夫人莫跑這麼快,雖然還未及笄,但也不是小孩子了。”

元黛忽然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身邊的女人們頓悟——哦!是這樣!痴情的男人因為某些原因提前娶了未及笄的姑娘。

“來,披上,本來便體弱,還敢穿這樣少?”安鳳棲嗔怪看她一眼,揚了揚手裡的披風:“喏,知道夫人不喜歡豔麗的色彩,但女孩子嘛,總不能為了個不扎眼而素淨一輩子。”

溫溫柔柔的聲音,似乎只有兩個人能聽見,但他這一句已經羨慕死了旁邊一眾豎著耳朵使勁兒聽的姑娘少婦們:有好老公如此,夫復何求啊!

元黛在他溫柔的氣場下被披上披風……僵硬了一會兒,她跟著他走進寺門,風一吹來一個寒顫——彷彿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方才那一幕真的是太肉麻太噁心了。

“你……”元黛揣度著開口:“你經常……經常說這樣肉麻的話嗎?對女孩子?呃……感覺你很有經驗?”

“沒有。”安鳳棲淡淡答道:“這種話我只會給心上人說,之前都是隻有理論基礎,”他嘴角微勾,笑得居然有些靦腆:“今天是頭一回實踐。”

“哈哈……”元黛尷尬笑了笑:“這樣啊……”

一路無言。先前這種情況安鳳棲一定是會重開話題讓氣氛重新熱絡起來的,但是這次沒有,他真的就安安靜靜的領著她一路走到朗月齋。

剛要叩門,便聽得裡面傳出說話聲,約摸是一位中年婦人和一位稍顯年邁的老年男子的聲音,那婦人的話語凌厲非常:“您年紀大了,想必有些事情記不清楚!但如何您也不該忘!不該忘她是怎麼死的。”

“哦,”景雲捧著個茶杯,低垂眼簾瞧著綠葉在水中浮浮沉沉,他淡淡道:“我可以不忘,但要我不忘此事,你想如何呢?”

“她曾是您的未婚妻!您最心愛的女人落入虎口是為什麼您記不得了嗎?我在她身邊直到出嫁的這十五年,她日日以淚洗面,我至今都記得她的抽泣之聲,”她有些哽咽:“被強行賜婚,被下毒控制,你不身邊的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經歷過多少磨難你有沒有想過?”

景雲放下茶盞:“夫人失態了。”

門外,元黛正還在猜箇中人物關係,忽的被安鳳棲拉到一邊的草叢後面,他捏緊她的胳膊:“別出聲。”

遠處,之前在靜初寺門外方見到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手裡拿著什麼紙疊的東西,興奮大喊著:“孃親孃親你看我疊的——”

門開啟了,婦人以袖半掩紅著的雙眼,緩緩跨過門檻。“孃親,你怎麼了呀?”她搖搖頭,輕攜女兒的手,聲音略沙啞:“走吧,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