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只好縱著索倫圖去了,雙眸卻痴痴的盯著背影。
博禮在一邊著急,又說不得,便強要她回去。
這會兒倒不只一個好兒子過來。
海蘭珠才轉眸便又見著一抹熟悉的影子。
有意來摻和的福臨步伐匆匆。
海蘭珠一嚇,不知是何緣故,便呆住了。
福臨偷瞧她,心裡明白,卻是假裝不知道,待近了身方才轉眸驚呼:“額娘如何在這兒,是剛來嗎?那便快些走吧,進了清寧宮便說不清了。”
“你也知道了嗎。”海蘭珠聽他的口氣如此,十分驚訝,但不過片刻又想起烏雲珠是他的女人,自然不會不說的。便嗔怪道:“既是知道這事危險,怎麼又來了呢。”
福臨假稱頭疼,今早令人到太醫院拿藥,發現絕大多數太醫都被打了板子,徐文魁還被摘了頂戴聽候發落。便知道事情一定發作了。至少已鬧出了人命來,皇太極才會這麼生氣。所以他便特別的留意海蘭珠的動向,做到“孝子情深”。
他知道,在這種時候索倫圖會有所表現,又豈敢落後。
海蘭珠的反應更加使他確定,他在她的心中也是有份量的。這便更敢說些話了:“額娘如何見外了,如今出了事,難道兒子竟要躲開不成。不管怎麼樣。兒子一定要保護您。您不要怕,假若皇額娘真的追查下來,兒子沒有什麼捨不得的。”
海蘭珠聽他說得堅決,也約是猜到了處置。大約福臨要替她頂罪。這便更要命了。她急得抓住了他的手:“你說什麼傻話?”
“點心是烏雲珠做的,與您不相干。”福臨小心的壓低了嗓子:“我把她交出去,您便清白了,縱然不成,還有兒子在。若皇阿瑪果然怪罪,我拿命去償還,也就是了。”
可是,烏雲珠便是被海蘭珠收留才會安置在關睢宮,若是定了她的罪,海蘭珠和關睢宮又如何能清白。但福臨偏是這樣說,顯示自己的誠心。
海蘭珠一時慌亂,竟是分辨不出了。因烏雲珠昨夜也說過情願保護她的話,她便更感動了,還提醒福臨道:“她原是無辜的。不過聽了我的話才做這樣的事,你倒不護著她,豈不教人傷心。不要作孽了。這次的事是本宮做的。並不與你們相干。如果真有事故,全看我的罷。”
她想,剛才見著索倫圖氣色還好,便是說明除去了克他的人果然有用。這樣看來,玉貴人的孩子應當已是不在了。這樣她再怎麼後悔已是不能的了。雖然覺得很過意不去。但是為了索倫圖的平安。再選一次她大約還是會這樣的。
現在索倫圖卻是要查。海蘭珠一想,便忙對福臨道:“我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如今也該有所了斷才是。你先回去吧。我一定保護你們便是了。”她說著,便請博禮照看讓她帶福臨先走。
博禮不肯走,又和福臨一起煽動她。因著早有預謀,越是使海蘭珠不安。越是這般做。
等到博禮也提帕抹起了眼淚,福臨便知是好機會了,向博禮閃過眼色。便又來纏海蘭珠,崇敬無比的勸道:“額娘如何做錯了。沒有人可以說母親的愛是錯的。您救了太子,您如何就錯了呢。太子金貴之體,原本就該是這樣的。額娘千萬不能說自己錯了。若是……”他停了一刻,似是這樣的話使他心如刀割。但仍是說了出來:“若是我的額娘有您的一分,縱然粉身碎骨兒子又有何憾。”
海蘭珠一呆。便又想到福臨自幼與莊嬪分離之苦,而且福臨並不得皇太極歡心,在這般情形下仍能成器,可見自身如何努力。他這樣體諒她,明白她的心意,比著索倫圖自是又強了。
不管索倫圖待他有多麼刻薄,他卻始終向著他。
可憐福臨說到他時便全是欽羨,說到自己便傷心欲絕。海蘭珠便有一種想法,恨不得是福臨的生母,來代替莊嬪疼愛他。
福臨見著她又想哭的樣子,自然便知她在想什麼了。便不顧一切的要向清寧宮去。
宮規當然是不許的。這般鬧無事也要變作有事了。
海蘭珠見著這樣便強要他留下,自己又轉回清寧宮。
皇太極去側屋補眠,索倫圖暫去守著。主屋裡依舊是哲哲哄著淑雅開心。海蘭珠去而復返自然驚動下人。但也沒有誰敢不讓她進去。
海蘭珠到了原處,見著哲哲便輕喚了一聲:“姑姑。”
哲哲一愣,抬眸見她臉色比剛才又紅了許多,便問:“你如何又回來了。”
海蘭珠看了玩弄寶物的淑雅一眼:“姑姑何必再套話,只管問我便是了。”
哲哲眸光微凝,已無法掩飾怨念,口氣突急:“皇上去睡了。”
海蘭珠看了看四周。蘇布達和跟前的人便退下了。但屋中並沒有索倫圖。她很懷疑的又往屋外看。
哲哲越發不耐煩了,又道:“小八在守著皇上呢。何苦吵得他過來。”
剛才索倫圖進來自是想要查問淑雅,但因為皇太極不許,便也只有依從了。哲哲惋惜白廢了心血,但見著父子二人這樣,又豈忍心讓他們難過。
少不得幫海蘭珠遮蓋,變成意外事故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