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開顏哭著說:“你以前不是特喜歡我這麼說話嗎?你說我這樣才讓你覺得有文化上檔次?”
嚴謹道歉:“我錯了。現在我改還來得及嗎?”
季曉鷗為忍笑忍到臉都綠了,趕緊走開假裝咳嗽,才喘上一口氣。
沈開顏哭了一會兒,到底讓嚴謹半摟半抱給撮弄走了。季曉鷗看看時間都快十一點了,摔摔打打地開始收拾桌面準備睡覺。這些天跟趙亞敏因為相親的事吵架,她假裝離家出走,已經在店裡住了好幾天了。正要關燈鎖門,嚴謹突然又推門進來。
季曉鷗看他一眼,沒有出聲,從後邊一路“啪啪”按熄頂燈的開關,最後只剩下大門前一盞五瓦的小吸頂燈。拉著門把手,她向嚴謹做了一個請出去的手勢。
嚴謹才不理她那套,兩手插在褲兜裡斜靠在門框上,兩*叉,是個時尚雜誌裡經常出現的最騷包的POSE。他清清嗓子說:“對不起。”
季曉鷗馬上摔下臉,冷笑道:“麻煩您收回,我受不起。原來我這兒誰都能來,來了還能當面羞辱我,把我當什麼人?”
嚴謹無話可說,只得三個字:“對不起!”
“走開,別礙我事兒。你除了對不起還能說點兒別的嗎?”
“能。”嚴謹一臉沉痛,腦子裡所有能用來自我糟踐的詞都蹦出來,“我交友不慎,小肚雞腸,鼠目寸光,道貌岸然,厚顏無恥,罪該萬死!您看這檢查做得還行嗎?”
季曉鷗低頭咬住嘴唇,臉上繃緊的線條放鬆了點兒,“還有呢?你做的錯事就這一件嗎?”
“還有?”嚴謹撓撓頭,“哦,我為你生日那天的事道歉,我尤其不該當著你的面打人。不過你也扇了我一嘴巴,咱倆這就扯平了好不好?”
“放屁!不當我面你就該打人了?湛羽再犯渾,他也是個孩子。你跟一孩子動手,不覺得丟人嗎?”
嚴謹訕笑:“也就你把他當一孩子。你見過打扮那麼妖的孩子嗎?幹嗎呀,不就為了勾引你嗎?我怕你吃虧懂不懂?”
“怎麼什麼話一到你嘴裡就那麼難聽呢?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誤?只要他以後改邪歸正,自強不息,又礙著你什麼了?”
“喲喲喲,瞧您,還自強不息呢,整得跟人張海迪似的,你怎麼不說他身堅志殘呢?”
季曉鷗瞪著他,連帶一點兒鄙夷:“張姐姐那是身殘志堅,謝謝啊!”
見季曉鷗只顧鬥嘴,暫時忘了攆他出去這回事,嚴謹趁機脫下外套,一屁股歪進門口的沙發,“我瞅他就是身殘志殘又怎麼地!”
季曉鷗也在對面椅子上坐下了,咬牙切齒地回覆:“不怎麼地,就覺得你那倆眼珠子是長著出氣的。”
“你說話怎麼這麼不給力呢?五講四美三熱愛啊,季曉鷗同志。真不知道你瞧上他什麼了,啊,不就長得比我白嗎?不就是一小白臉兒嗎?”
“對,人家是小白臉兒,你長得好,你長得就跟畢加索先生的專用模特似的,印象派!”
嚴謹氣得夠嗆:“行,行,為他你忍心噁心我!季曉鷗,他到底是你什麼人?”
“你說他是我什麼人?”
“不就是男朋友嗎?有什麼不好說的?”
“胡說!”季曉鷗跳起來,“他是我弟弟好不好?”
“我懂!”嚴謹伸個懶腰,陰陽怪氣地說,“有一種愛情叫兄弟是吧?老牛吃嫩草是吧?我懂,我都懂……”
“你給我閉嘴!”季曉鷗幾乎是暴喝一聲站起來,雙眼圓睜,像只被搶了地盤的野貓,渾身的毛都奓起來,瞪著嚴謹,她惡狠狠又補上一句:“×你大爺!
看她暴怒的樣子,嚴謹反而笑起來,“哎喲,想不到您還有這愛好。哦,我大爺?那我大爺他太榮幸了,可是你少了一零件兒你知道不?”
“滾!滾出去!”季曉鷗氣急敗壞,抓起牆角的掃帚,劈頭蓋臉抽過去。
“你怎麼這麼暴力?”嚴謹慘叫,伸臂抵擋著毫不留情落下的掃帚把,一邊往門口退卻,“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再不住手我還手了啊!”
季曉鷗的回答是砰一聲關上大門。
每年十一月十五日室內採暖季開始之前,總會有十幾天特別冷特別難熬的日子。今年如期而至的第一次寒流讓室外起碼降了十攝氏度。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已經有人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
嚴謹被趕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一件棉襯衫,外套、錢包和車鑰匙都落在季曉鷗的店裡。他在門口哆哆嗦嗦站了半個多小時,恨不能把自己擠成一團取暖,想抽菸卻發現火機也不在身上。這樣一個衣衫單薄的男人,神情哀怨地站在一家女子美容店的外面,情景相當詭異,不時有人回頭詫異地看他。
又撐了十五分鐘,嚴謹實在扛不住凍了,忍氣吞聲地開始敲門:“季曉鷗,季曉鷗,我錯了,你開開門,我給你道歉。”
門裡沒有任何動靜。
“季曉鷗,季曉鷗,你開門看看,這一會兒凍了我一腦袋的冰碴兒,跟水晶燈似的。這樣下去要出人命的,您發揚一下人道主義精神,放我進去成不成?”
門嘩啦響了一聲,季曉鷗把大門拉開一條細縫,掛著防盜門的鎖鏈,從門縫裡打量他幾眼,重重哼一聲:“還冰碴水晶呢?呸!甭給自己貼金了,不就是凍成固體的鼻涕泡嗎?瞧你挺精神的,凍凍好,凍凍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