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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等你回來

“那麻煩你跟我們去趟市局,再做一個詳細的詢問。”

程睿敏站起身:“我願意配合。”

根據程睿敏的詢問結果,以及湛羽QQ中的聊天記錄,警方高度懷疑西餐廳案的實施者,在湛羽被害案上同樣有重大嫌疑,擬將兩案做併案處理。東城分局很快便將季曉鷗在西餐廳被害一案移交給“12•29”專案組。

專案組調取了商廈的監控錄影。從錄影中能夠看出來,疑似兇手的黑衣男人顯然對商廈和西餐廳的環境十分熟悉,從停車場進入餐廳,他並未進入置有攝像頭的電梯,而是從安全樓梯進入商廈一層。安全樓梯恰好是商廈裡沒有佈設攝像頭的監控死角。餐廳門口的監控雖然攝下了他的身影,但攝像頭位置太高,他又帶著長簷的棒球帽,此處拍到的畫面,竟然沒有一張能完全看清他的面容。

至於季曉鷗追到餐廳地下室以後發生的事,程睿敏也沒有親眼看到,警方只能依據殘留的痕跡做了個現場模擬。兩人似乎曾在男廁所門口有過短暫的停留,隨後季曉鷗被拖入男廁所。兇手顯然對人體解剖十分熟悉,一刀斃命,那一刀的位置正對心臟,沒有一絲偏斜。殺人後他立即開啟男廁上方通風的視窗爬出去。窗外是停車場裡一個拐彎處的死角,堆著大廈清潔人員平時難以用到的梯子和竹掃帚等雜物,很少有人或者車往這個方向來。監控錄影中的黑衣人從視窗爬出來以後,便將連帽外套的帽子拉起來蓋住了頭臉,眼看著他消失在一輛車的後面,自此這套黑衣黑褲再也沒有在商廈的監控錄影中出現。

如此嚴密的行為,讓作案現場幾乎無跡可查,說明兇手是一個極其謹慎小心、思維清晰的人。實際上,連身在現場的程睿敏都沒有看到疑兇的真實面貌,他也不明白本來說好的方案,為什麼季曉鷗見到那個黑衣男人,會立刻追下去。但幸好,季曉鷗在追趕疑兇的時候,並沒有來得及收起自己的手機,所以這部留有疑兇錄影的手機,很幸運地沒有落到他的手裡。

從季曉鷗的手機裡,警方提取到還算清楚的疑兇截圖,雖然拍攝的角度從上至下,人的臉略有變形,但五官還算清楚。

看似緊鑼密鼓,按部就班,但警方步步緊逼的偵查活動也只能走到這裡。最關鍵的問題是:沒有人認得照片中的人。雖然按照現場情況的模擬,警方猜測季曉鷗很可能與疑兇相識。但程睿敏、季曉鷗的父母,她身邊親近的人都不認識照片中的那個男人。專案組將疑兇照片下發到下屬各個分局進行辨認,但茫茫人海,偌大一個首都,將近兩千萬人口,到哪裡去尋找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呢?

即使季曉鷗生前對程睿敏提起過QQ號的來歷,令警方對已經做出自殺結論的方妮婭自殺案重啟偵查,但透過對她周邊的重新調查,只能證明她的確患有抑鬱症,一直長期服藥,並且自殺前的精神狀態確實有過異常,並未能鎖定任何可靠的證據對偵破季曉鷗的被害案有所幫助。

最後留給警方的選擇只有一個:死守那個叫作“禁愛無悔”的QQ號。只要他上線,網警就能鎖定他的IP地址,從而找到這個人。可從那天以後,這個QQ號的頭像一直都是灰的,再也沒有亮起來。

季曉鷗的遺體經法醫檢驗完畢,排除了其他致死原因的可能,經家屬同意,將在一週內火化。

火化前夜,季家來了不速之客。

嚴謹的母親由嚴慎和周律師陪著,送來一個木盒。木盒裡是一隻通體翠綠的翡翠鐲子。她用僅能活動的右手,哆哆嗦嗦地將木盒放進趙亞敏的手裡。

嚴慎代替母親說話:“我媽說,在她心裡,早已把曉鷗當兒媳一樣看待,這個鐲子,是嚴家留給未來兒媳的信物,她想讓這隻鐲子陪著曉鷗上路。”

趙亞敏看看手中的木盒,又抬頭看看他們一行三人,呆滯的眼神忽然起了變化,如同見到洪水猛獸,她揚起木盒狠狠地扔了出去:“滾出去!我不想跟你們家有任何關係。如果不是因為嚴謹,曉鷗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你們還我女兒……”

季兆林悲痛之中還保持著理智,他攔住妻子:“別這樣!這件事是意外,跟他們沒有關係。曉鷗最後那封信你也看見了,也許孩子……也許孩子她也希望這樣呢……”

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面寫著:周律師轉嚴謹親啟。

周律師看完那封信,深深地嘆了口氣,將信遞給嚴慎。嚴慎慢慢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完了,然後她什麼也沒有說,徑直走到季曉鷗的遺像前,深深鞠了一個躬。

“對不起,曉鷗,對不起!”

在庭審前夕,嚴謹又被轉移回北京另外一家看守所。同樣為著安全的原因,他被安排在一間小監室裡。那裡面還關著一個因貪腐被收審的官員,比起其他的大監室,條件自然還算不錯。說起來他挺幸運,在看守所裡幾個月,除了因為那場病瘦了七八斤,並沒有吃過什麼太大的苦頭。

檢察院最終做出的起訴決定曾讓他難受了幾天,可是幾天一過,他就又想開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是還有最終庭審那一關才能決定他最後的命運嘛。對於還沒成為事實的事情,他向來懶得多想,想也沒用,反而讓自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他覺得這樣太虧待自己了。

這天接到律師會見的通知,他掐指算了算,這應該是開庭前最後一次見面了。但讓他奇怪的是,這一次獄警只給他戴上一副手銬,並沒有再給他戴腳鐐。不過他急著與律師見面,只是詫異了一下,並沒有顧上分析這種差別對待之中的內涵。但當他走進會見室,看到一向衣著隨意的周律師,今天卻穿了一套完整的正裝,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對著他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他才意識到,似乎有什麼轉機發生在他身上了。

“周律師。”他坐下去,笑嘻嘻地問,“什麼事這麼高興?你再婚了?”

周律師沒理他的調侃,而是神情鄭重地望著他:“湛羽被害一案警方發現了新證據,整個案件的破案方向出現了大轉折,檢察院已經撤銷了對你的起訴決定。”

嚴謹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周律師——他聽明白了,也聽懂了。周遭來來往往的嫌犯與警察忽然全都模糊了面目與身形,他眼前只有周律師還是清晰的。

周律師的臉上再次現出一絲微笑:“可能很快你就能出去了。我的任務也就到頭了。說起來你家這活真不好乾,我哪兒是律師啊,整個兒就一個碎催。”

嚴謹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笑了:“好人總會有好報的。你看看我,不就是個現成的榜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哎呀,說起來已經是第二回了,老天爺真看得起我。”

“你等專案組真的找到真兇再樂吧。”周律師哼了一聲,“這種案子,拖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是沒有。”

嚴謹立刻收了笑容:“說真的周律師,你估計我還得待多久?九月份之前能出去嗎?”

周律師搖頭:“這可真不好說,看專案組的偵查能力了。不過你為什麼惦記九月份呢?”

嚴謹揉揉頭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九月底是女朋友生日,去年我把她生日給攪黃了,今年總要補回來。啊,對了,法人手續辦完了嗎?”

周律師愣了一下才回答:“沒來得及。”

“那也好。要是我能出去,辦不辦的也就那麼回事兒了。夫妻共同財產,還用得著分誰和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