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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查貪腐 生死不離 遇故人 第十八回 藤蔓傳書

盛夏深夜的風,尚有些白日的灼熱氣息,推開雕花軒窗,長風送來一縷半縷的荷香,窗下襬了幾隻闊口紫金雲紋銅缸,半開的碗蓮浮在清波里,一陣微風一陣輕漾,半池紅粉半池青綠。

開啟床尾處的螺鈿黑漆木箱籠,杜桂小心捧出一盞黑漆漆的油燈,藉著暗淡月光,隱約可見上頭雕了一隻詭譎的青鳥,昂首振翅。

妝臺上放著個毫不起眼的白瓷小罐,只一個巴掌的大小,杜桂從罐裡蘸了些清油抹在油燈內壁,打了火摺子引燃燈芯兒,火苗幾個閃動後,深處生出一枝藤蔓,隨著火苗不停的搖曳,他鬆下一口氣,輕聲道:“主子,好了。”

落葵輕輕頷首,取過一枚寫好的信箋,在燈上引燃,看著那信箋在冷梅琉璃香爐中燃盡,燒成一把灰燼,她兩指在燈芯兒上一搓,掐下一縷明黃火苗,火苗中隱隱一片綠瑩瑩的葉片上下浮動。

火苗落入香爐中,方一觸到香爐中的灰燼,便由明黃化藍,像一汪藍色的水包裹住灰燼,將它盡數煉化進了火苗裡,不多時,那火苗又由藍化綠,最終凝出一枚黃橙橙的銀杏葉。

落葵如法炮製,接連將五枚信箋煉成了形狀各異葉片,依次遞到杜桂手中:“這片銀杏葉送去南祁國,這梧桐葉送去茯苓山,楓葉送去長和國,碗蓮葉送往北谷國,海棠葉送往天目國,要仔細要小心。”

杜桂抬手在葉片下打下小孔,穿上一條條素色絡子,看上去只是一枚枚在尋常不過的葉片製成的書籤,然後夾在一本名叫轅門筆談的書中,低聲道:“喏,如今各方勢力在諸國盤根錯節,有不少多年隱世不出的勢力,近日也蠢蠢欲動,不知是不是因北谷國有意與咱們雲楚國聯姻所致。”

落葵掐訣將青鳥油燈熄滅,小心收好,沉聲道:“北谷國已定下了迎娶咱們雲楚國的公主聯姻,如此一來,這十數年的平衡便要被打破了,諸國焉能不慌,只怕都在私底下算計,如何才能毀了這樁聯姻,就算兩國無波無瀾的定了聯姻之事,公主的遠嫁之路怕也不會太平。”

“那麼依主子所見,陛下會選哪位公主遠嫁。”杜桂抬手在書上一抹,那本轅門筆談化作一抹光,頃刻間便沒入他的掌心。

夜風細細,簷鈴叮噹,這一聲接一聲的輕響,白日裡聽來悅耳清幽,可落在寂然無聲的暗夜中,卻格外震耳發聵。

誰會遠嫁,公主麼,陛下嫡出的公主只有一位,但公主也是陛下封的,加封宗室女為公主遠嫁和親也有先例。這一瞬的念頭,像是細小的蟲兒在啃噬落葵的心,心轉瞬便空了,開口時又幽又遠的聲音將她自己都驚了一下:“京墨近日可還好麼。”

杜桂續了杯熱水遞過去:“墨公子一切安好,只是與曲家大姑娘過從甚密。”

落葵輕輕撥弄粉彩纏枝碗蓮紋杯盞,薄脆的杯蓋輕輕磕在杯沿兒,叮鈴輕響:“曲蓮去的勤麼。”

杜桂想了想,道:“每日都去,曲家大姑娘張羅著要給墨公子尋個差事呢。”

落葵揚眸:“他二人每日都去何處。”

杜桂思量道:“每日巳時曲家大姑娘便會去樂平客棧與墨公子用午飯,未時二人會同去盛澤街,一路到觀前口,約莫酉時一刻會在具山房用晚飯,墨公子最愛那做的蓮房魚包。”

落葵心中一凜,不過三五日的功夫,他二人便已如此親密,這是她全然沒有料到的,兩指輕輕敲擊桌案,雖說如今民風開化,閨閣在室女出門閒逛踏青,廟裡進香觀中打譙也算常事,但仍舊鮮少有姑娘與外男往來,這種事傳出去畢竟有損清譽,是會耽誤姑娘議親的,更遑論曲天雄一心想讓曲蓮嫁入高門,又如何會任由她與來歷不明的外男相處,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眸光一閃,聲音漸冷:“曲天雄呢。”

纏枝蓮紋花梨木盤上放著個白底兒青花葯碗,深玫瑰色的藥已不冒熱氣了,杜桂端過藥碗遞給落葵,見她乖順的一飲而盡,頭一回沒有找各種藉口喝一半留一半,這才露出微笑模樣,輕聲道:“自他從雍州回來後,一切如常,並無異樣。”

落葵漱了漱口,沖淡滿口的苦澀藥味兒,思忖道:“雍州事敗,霖王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要看顧好黃氏,萬不可大意。”

杜桂遞過條帕子,輕聲道:“今日晨起,靛藍帶人去了城東瑞先生家,但瑞先生家卻一夜之間人去樓空了。”

落葵的手微微一頓,冷眸暗淡:“是曲天雄乾的。”

“是,霖王看上了瑞先生的三個姑娘,靛藍先是威逼利誘不成,這才動了強搶的心,曲天雄昨夜已經命人連夜將他們送出城了。”杜桂憤恨道:“霖王禍害的姑娘不計其數,著實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