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無懼原地踱步了幾步,便走向了那片寫了血字的白布,仔細端詳了一番,又蹲下來檢視了一下,突然臉色一變,大叫一聲:“不妙!”
陳德、徐浩等人一路衝向了聲音傳來的後殿,眼看就要到達,陳德突然停步並拉住了徐浩道:“老大,你們真的完全相信那景俊的話?難道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徐浩和藍志翔、陳臨東等人對視一眼,道:“懷疑自然是有所懷疑,但是人命關天啊。泰山派只剩下了這一點香火,總不能看著他們就這麼死了吧?”陳臨東也道:“是啊,咋們‘常山狼群’在江湖上名聲也不算很大,地位也不崇高。李九倫他要殺了我們,對他也沒什麼好處,再說了,他要殺我們,幹嘛用這麼麻煩的方法?”
藍志翔還是有些猶豫,道:“大哥,就算是如此,我們也不應該這麼魯莽的進去。不如這樣,你和三弟留在外面,我帶其他人進去,如果沒有危險,你們再進來如何?”徐浩也覺得有理,但是道:“為什麼我和三弟要留在外面?不行,二弟你留下,我進去。”藍志翔還是堅持道:“大哥,我的反應比較快,若是有什麼危險我也能儘快發現並告訴大家。這樣弟兄們還能儘可能地保全,不是嗎?”
徐浩、陳德、陳臨東、榮傑、黃坤、郎無畏、馮希和榮笑笑見了他這麼鄭重,都知道他們有可能面臨怎樣的危險,氣氛便是一滯。徐浩也不好再反駁,只好點頭道:“好,那你們••••••小心啊。”藍志翔笑道:“大哥,有我在你儘管放心。”便和陳德率先走了進去。後面榮笑笑、榮傑、馮希、郎無畏和黃坤依次跟著。
這後殿建在泰山石壁之中,徐浩和陳臨東也走到了大門前,從旁邊寬廣的大洞口向山下一望,只見漫山遍野的血色,泰山派一眾弟子的屍骨依舊是看得清清楚楚。徐浩不禁嘆惋道:“好好的一個幫派,就此毀於一旦了。可惜了柳掌門他們••••••”陳臨東也道:“是啊,大哥。當年德天師在江湖上很有地位,泰山派靠著他一個人打出的名聲。怎奈如今他已謝世,泰山派也已凋零。”正說著,兩人同時覺得身後一陣聲響,還未回頭看去,就同時被一件硬物擊中,雙雙跌落懸崖。
兩人同時遭此大難,倒並未就此慌了手腳。陳臨東雙爪一起出手,奮力插進石壁之中。徐浩則眼明手快的抓住了懸崖突出的一段樹枝,兩人相距不過幾尺遠,陳臨東在上,徐浩在下。
徐浩不禁大放悲聲道:“都是我的錯啊,肯定是李九倫那狗賊設下的陷阱!”陳臨東卻顧不得這些,道:“大哥,先別說這些了,快抓住我,你那的樹枝快撐不住了!”說著拔出左手鐵爪,身子緩緩向下移動。
徐浩也已發現了情況,等陳臨東下來便抓住了他的右腳,那樹枝也同時斷折。正當兩人都鬆了口氣之時,陳臨東右手鐵爪突然一鬆,“砰”的從石壁中彈出。原來他插進去的時候用力不夠,鐵爪插得不夠深,突然加上了徐浩的重量,頓時便堅持不住。
眼看左手鐵爪也要脫落,陳臨東連忙想將右手從新插回去,怎奈越是心急越是手滑,竟然插不進去。徐浩見他在上面手忙腳亂卻毫無辦法,道:“三弟,怎麼樣?”陳臨東回應道:“沒事,馬上就好!”右手鐵爪依舊無法到位,左手鐵爪卻不斷的往外滑。
徐浩已經看清了情況,突然沉聲道:“三弟,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你一定要活著上去!”陳臨東吃了一驚,道:“大哥,你在說什麼胡話?”徐浩苦笑一聲,道:“記住,一定要揭穿李九倫,絕不能讓叔至他們和伍澤就此結仇!大哥會在天上保佑你們!”說著雙手一鬆,身子便跌下了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陳臨東慘叫一聲:“大哥!”悲鳴之聲響徹雲霄。
藍志翔和陳德闖在了最前頭,剛剛衝進去十幾步,便看見了有一泰山派弟子被捆在天花板上。藍志翔和陳德連忙上前將他解了下來。其他人除了黃坤之外,都四散前去檢視情況。只見德天師和他的師父的靈柩便是在此,此外還放著許多祭祀物品,而且擺放整潔不像是打鬥過的樣子。榮傑等人正在奇怪,這時陳德和藍志翔一看那泰山派弟子的舌頭被切斷一半,根本不可能喊話,心知不妙,正要發聲示警,便有一掌落下,將藍志翔拍倒在地。陳德再一看,後面的黃坤已經倒地不起,再一看眼前那人,不由得恨恨道:“是你!”
“好久不見,祝你來生能幸運些!”“砰砰砰!”
陳到等人正十萬火急的趕往泰山派,也不知為何,泰山派慘遭血洗的訊息已是傳遍了整個中原。等陳到等人趕到了泰山山腳,便見識到了那般場景。不僅陳到、楚昭、呂蒙這樣的青年,就是見多識廣的朱明有、嶽麟等人見了也不禁駭然,沒想到如日中天的泰山派竟會遭到此般結局。眾人立刻上山想尋找有沒有還活著的泰山派弟子。等到了山頂,自然也看到了那塊白布,只不過已經稀稀拉拉的散在了地上。
陳到二話不說便衝向了後殿,朱明有等人也擔心這是個陷阱,便也衝了過去。一進後殿,只見黃坤靠在一個櫃子之前,坐倒在地毫無聲息,陳到驚得連忙衝了過去,叫道:“黃五哥,你怎麼了?”可是根本沒有回應,陳到只覺黃坤渾身冰涼,而且毫無聲息,嚇得也坐倒在地。
楚昭更是吃驚,用力的將他拉了出來,只見白毦劍從後至前貫穿了黃坤的胸口,劍尖只從他胸前露出了一小截,陳到並沒有發現。陳到顫抖的將白毦劍拔出,喃喃道:“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只聽呂蒙驚叫道:“這裡還有!”眾人都想擁過去,朱明有擔心再出現什麼,把那些幫眾全都勸退,只留下冉全雷、嶽麟等核心,他們這才過去。只見藍志翔歪著腦袋,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雙眼怒目圓睜,卻早就沒了氣息。只見他左手做出奮力之狀,食指用力的指向德天師棺材的方向。
眾人朝那一看,只見德天師的師父的棺材上立著一個小人,那是西周時期大臣鄭伯友的塑像,手持鐵戈一臉英武之像。眾人也看不出這有什麼指向,只聽陳到突然沉聲道:“那是什麼方向?”
眾人聽了他的語氣,都嚇了一跳,從未見過陳到有如此兇憤的聲音。冉全雷看了看,道:“北,難道北方也算什麼暗示嗎?”賈熙仁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啊,不論是‘西涼藥王’、‘江南戰神’還是‘中原魔君’、‘中原槍皇’,好像都沒有這個指示。”陳到兩眼卻是精光一放,道:“有還是有的,‘朔方陰魂’便是。”
杜顯章疑惑道:“伍澤?不應該啊?他不是和泰山派言歸於好了嗎?再說了這個指向也不一定是要我們往北方想啊,也有可能他正好做到了這個動作也未可知。”陳到搖頭道:“不,伍澤和李九倫的指向都是中原,很容易混淆。而且中很難表示出來,藍二哥在彌留之際做的這個指示一定有他的道理,絕不是胡亂的動作。”說著他繼續往裡面走去。
只見榮傑、郎無畏、馮希和榮笑笑一起倒在了後面,榮傑的鐵爪被劈碎一隻,另一隻鐵爪被搶奪過去,反插進他的小腹致命而死。他屍身周圍是一片狼藉,顯然榮傑臨死之前還在不斷掙扎。郎無畏雙腿腿骨均被折斷,最後是腦袋中了一掌直接斃命。陳到檢查了兩人的屍首,淚水不禁流了下來。朱明有等人一看,知道他心中難過,不忍再繼續看下去,除了楚昭之外,所有人都走了出去,想讓他自己靜一靜。
楚昭知道徐浩等人對他來說意義非凡,安慰道:“叔至哥哥,你要振作,他們••••••他們在天上看著你這樣,也不會開心的。”
陳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只見馮希也是睜著雙眼,那目光依舊冰冷,卻永遠失去了血色。折斷的鹿皮弓毫無生氣的跌落在一旁,滿滿的箭壺落在地上,羽箭、黑散箭灑落的滿地都是,顯然是還未動手就已倒下。榮笑笑的面罩落在地上,臉上的一塊巨大的黑色刺青是無比的顯眼。陳到和楚昭這才明白她為何要一直戴著面罩,她是真的不願讓其他人看到她這個面目。
陳到仔細清點了一下,還少了幾人,忽然又顫抖起來,不禁摔倒在地。楚昭連忙上前攙扶,道:“叔至哥哥,怎••••••怎麼了?”陳到顫聲道:“叔••••••叔父••••••”楚昭這才想了起來,陳德和“常山狼群”一直是同行,此番六狼死在這裡,陳德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
只見一個被擊落的棺材上劃了一道血痕,這是從未有人用過、為未來柳元卿他們準備的。陳到一看那棺材並未封口,心已涼了一大截,顫著手緩緩的開啟那棺材。
開到一半,陳到突然停下,幾乎是啜泣道:“小昭,我••••••我不想開啟它••••••”楚昭也是滿心悲痛,卻堅定道:“不,叔至哥哥,你必須開啟看。事實就是事實,我們不能逃避,必須去面對。”陳到道:“可是••••••”楚昭打斷道:“沒有可是,你必須看,大家都會看。”陳到此時沒有一絲反駁楚昭的勇氣,只好含著淚點了點頭,將棺材板拉開。
陳德怒目圓睜的屍首立刻呈現在了兩人眼前,陳到頓時大叫一聲:“叔父!”便跳進棺材伏在陳德的屍首上放聲大哭。
楚昭此時也忍耐不住淚水,也任由它們噴湧而出,但她還是拍著陳到的背道:“叔至哥哥,節哀••••••順變••••••”朱明有等人清點完了其他地方,沒有再發現其他人,又都走了進來。他們都沒有出聲打斷陳到,只是任由這股悲傷的氣息籠罩整個後殿。
過了許久,陳到緩過神來,喃喃道:“叔••••••叔父••••••”楚昭道:“叔至哥哥,別哭了,我們••••••把他們安葬了吧。”陳到點了點頭。李頌道:“要不要等柳掌門他們回來了再做定奪?他們應該也不遠了。”陳到搖搖頭道:“不用了,泰山派這次死的人更多,他們根本顧不及這裡了。我們也不該再給他們添麻煩。”眾人覺得有理,便把陳德和“常山六狼”的屍體收了,埋在了山上的土地之中。陳到親手將陳德等人入土,自言自語道:“我••••••我要守喪••••••我要守喪。”楚昭等人想阻止他,這時柳元卿等人全部歸來,見了如此情景,泰山六俠簡直近乎崩潰,又得知了陳德等人的死訊,更是吃驚。整整清理了四天四夜,眾人才將泰山派上千屍首清理完畢。
陳到為了沖淡悲傷,一直參與其中,四日都未閤眼,最終終於昏倒,被朱明有等人抬下山去。楚昭、張人傑和呂蒙等人則留了下來。
這一日他們也要離去,便去向柳元卿告別。柳元卿當了掌門這麼多年,居然遭此變故,已是頹廢不少,對楚昭道:“楚姑娘,告訴叔至,切莫和我們一樣。一定要振作,找到兇手為所有死去的人報仇!”
呂蒙道:“柳掌門,你知道兇手是誰嗎?藍二哥給的那個訊息我們是怎麼也弄不明白啊。”柳元卿苦笑一聲,道:“還能是誰?除了李九倫沒人會做出此等事情。想不到我們泰山派出動了三十六人,最後竟然只剩下了這三十六人。李九倫之殘忍冷酷,都不是我們所能想象的。楚姑娘,你放心,我們會振作的,你告訴叔至也要振作啊。”楚昭點了點頭,道:“柳掌門,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勸好叔至哥哥的。”便和張人傑、呂蒙等人下了泰山。
路上,呂蒙有些擔憂,道:“楚姐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楚昭還未答話,張人傑先道:“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是李九倫乾的,不必這麼早下結論。”
楚昭道:“三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認為還會是別的人?”張人傑道:“不是,我對李九倫這狗賊恨之入骨,絕不會替他說話。我其實也認為是他所為,但是現在還不能完全證明是他乾的,我們也不能心急。‘常山狼群’的人還沒找完,還剩下三個,把他們找到的話,事情的真相不就明白了嗎?”
楚昭嘆道:“估計他們幾個也都凶多吉少了。可就算他們能夠逃脫,天下這麼大,我們又如何能找到他們?現在局勢不穩,我們不可能把精力都用在找人上面,李九倫蠢蠢欲動,我們得先發制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