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內幾百號人一起吃飯,發出的動靜自然是極大,那鍋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可以想見裡面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時地傳出來。
因驛館太擠,也有的火焰軍士兵就端著盤子捧著碗到街上就餐,可以看見碗上面疊著雞塊魚肉,伙食極其豐盛。
這些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輕小夥子,率性張揚,好吃就是好吃,哪個顧忌形象,吃起來吧唧嘴,感覺特別香。
可藥王谷的人也餓啊,他們昨夜長途跋涉而來,沒怎麼休息就上街為百姓熬藥,早飯中飯都沒吃,餓兩頓了。
紀如厚坐在地上為小男孩續接內力,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值。
他是藥王谷的掌門師父,天下知名,連越皇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多少王孫公子求他為他們看病,他還不一定樂意呢!
他是這條街上年紀最大的人。
結果,他現在為一個普通老百姓的孫子耗盡內力解毒,沒有一個人為他喝彩。
澤王這一屆年輕人果然不行,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話說,天山彩蛭嗜好吸毒,本身就是一隻毒物,紀如厚真的是拼了性命耗盡內力才能封住彩蛭毒素。
不多時,紀如厚已經頭暈眼花,四肢痠麻,如燈之油盡,他也快耗幹自己了。
若不是他的弟子一個接一個為他續注內力,他就要力竭而死。
而此時卻又萬萬停不得,如若他半途停下,不但彩蛭毒素會侵入男孩體內,而且會順著筋脈傳到他身上。
屆時,紀如厚這條老命都要交代在這裡。
所以,紀如厚騎虎難下,只能咬牙堅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馥珮出來了。
她吃得很滿足,飯後還新換了一身乾淨衣裙,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依然是不施脂粉,素面朝天,衣裳也只是淡色,但那衣料華貴,剪裁得體,很恰當地托起她儀靜體閒的氣質。
安馥珮算是深刻體會到有個好後勤的好處了。
就是做所有的事,都覺得很順,事半功倍。
她站在門口,看了看運內力運到快虛脫的紀如厚,不知為什麼,紀如厚那狼狽的面容上還染著一層憤憤不平之意。
“看樣子,小男孩的臉色已好得多了,但紀老先生這是怎麼了?”
拼內力很消耗人,她理解。
紀如厚想要證明藥王谷的實力,她也理解。
可治病就是治病,他為什麼會流露出這種吃了大虧的表情出來?
這個,安馥珮就無法理解了。
澤王的目光落在紀如厚的後面,彷彿在想一件遙遠的往事,“這種方法解毒很消耗內力的,而且不能分神,一不留神就會遭反噬。”
澤王這句話,已經讓紀如厚很不快了,少年老成,搞得好像比他還懂似的。
他紀如厚才是專業人士好吧!
而且這個方法,紀如厚都是第一次聽說,澤王怎麼可能懂。
要不是現在他在為男孩治療,沒辦法起身,紀如厚都想跳起來,用柺杖敲澤王的頭。
沒想到,接下去安馥珮又很認真地接了一句,“嗯。那這種方法太麻煩了,不能推而廣之。”
紀如厚那身為一派宗門的傲驕,實在是忍不住了,安馥珮一個小女娃娃還評論起他來了?她有什麼資格評論他?
紀如厚一聲暴喝,“安氏你什麼態度,我現在是為你給這男孩解毒!”
拼內力,抉把他老命拼掉了,結果就換來這女孩子一句輕飄飄的“不適合推廣”?!
紀如厚是真生氣,生氣到忘記現在還在為那男孩子解毒呢。
劇毒的天山五彩血蛭附在男孩肚子上,這一分心,真氣大亂,氣血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