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擬把疏狂圖一醉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你若是不願意,我便去找王叔說。”南宮塵眸色不忍,上前兩步輕輕擁著亦悠的肩。
亦悠的目光虛無縹緲的落在他處,毫無實際意義的回了一句,“嗯,我知道。”心中卻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如果告訴父王有用的話,那麼南宮塵就不會現在告訴亦悠和親的事了。
既然南宮塵能夠來到長寧公主府告訴她有關於和親的事。那就說明這件事已是板上釘釘,並且一定是南宮塵和父王已經商量之後的結果了。
其實亦悠也知道今天的這個局面,她早晚都會面對。只不過是前段時間皇伯的死讓她放下了原本的警心。所以才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至於嫁去龜茲國,亦悠之前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只不過那個時候,她沒有想到有一天她和任錦夜的關係會變得如此之近。
“三哥,龜茲將婚期定在了何時?”真雪急急扯著南宮塵的袖子問道,眉毛皺成一團,“這個令狐與真不是個東西。一回國就想娶我姐姐,一點誠意也沒有,肯定不會是真心喜歡我姐姐。”
真雪說完又一把抱住了亦悠的胳膊,“姐姐,你不要嫁去龜茲好不好?真雪不想一輩子都見不到姐姐。”真雪說著,眼眶紅紅的,眼淚隨時都要留下來的樣子。
真雪說到底也不過是孩子脾性,兩人之前的冷戰在即將到來的離別面前已經完全渙然冰釋了。
真雪的一番話說得三人心中都不好受,真雪雖然不懂和親背後的權力之爭,卻是真心不願姐姐去異國他鄉受苦,白白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幸福。
而亦悠和南宮塵,則是因和親之下的真相而一個對所謂親情心寒,面熱心冷。一個也是因為心懷愧疚,九尺男兒甘願忙前忙後為二人服務。
十月的天已經帶了明顯的寒,亦悠忍笑著抬頭望著天空。亦悠心中自問:皇伯,在您心中,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和親的工具嗎?
當日她還笑看韶顏被作為和親工具送到南相,寄人籬下,為人質子。想不到如今卻是看戲人終成戲中人。
南宮塵也隨亦悠一併,站在臺沿之下,抬頭望著天空。南宮塵回過頭,看著亦悠的半邊無暇側臉,不可抑制的升起了萬千慚愧,在心頭翻湧。
“半月後,龜茲國便會派人來,南相迎親。亦悠,你當真做好了準備要嫁去龜茲?”南宮塵忍不住揣度起亦悠的心思。
卻沒有想到,亦悠回首給了他一個極溫婉極標緻的笑容來,剎那間燦爛了整個天地,彷彿三月回春一般,溫暖了人的心田。
她說:“三哥,我知道你心裡愧疚,但是不必。即便不是龜茲,也會是其他國家,無所謂。”
亦悠心中難過的、遺憾的,只是自己沒有嫁給自己最想要嫁的那個人而已,而無關於嫁去龜茲,或是其他的哪個國家。
因為無論是龜茲還是樓蘭,更甚至於契丹、鮮卑,於她而言,其實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實質的區別。
南宮塵多麼想在此時給亦悠一個安定的微笑,就像從前那樣。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會有他陪著她,只是現在對於他來說,微笑卻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目光慼慼,“亦悠,是三哥對不起你。”亦悠卻只是回之一笑,並沒有繼續接他的話茬。有些話,點到即止,說的太明白只會讓兩個人都難堪。
時隔三天,亦悠便再次來到訪琳琅閣。只是這一次,沒人再說她半句。一個即將和親的公主,皇族這點面子還是會給的。
如今亦悠和親的訊息,僅僅是在紅族貴胄的圈層內流傳,只有少數的宦官大臣知曉,而紫禁城外其他的人則是一概不知。
鳳凜御見到亦悠再次拜訪,還以為是亦悠心繫任錦夜,閒來無事,便又來他這裡坐坐。
“鳳公子。”亦悠淺笑著同鳳凜御打了招呼,只是那笑意卻似乎分外淺薄,下一秒便要消失了一般。
“亦悠姑娘,可聽說過吳則禮的《減字木蘭花》?”鳳凜御溫文爾雅如故,一襲白衣纖塵不染。
亦悠心神不在此處,鳳凜御說話的功夫竟也愣了愣神。亦悠回過神來對鳳凜御歉意的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不曾聽過,還望鳳公子明示。”
鳳凜御面露如春風一般的微笑,不緊不慢的解釋道:“星星素髮。只有鳴笳樓上發。看舞胡姬。帶得平安探騎歸。”
亦悠重複道:“……帶得平安探騎歸?”亦悠這才反應過來,眼角眉梢滿是藏不住的歡喜。
“你是說,他沒事?”亦悠露出難以掩飾的燦爛笑容。那笑容還未來得及完全綻放便驟然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