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乘黃向前走了兩步立即迎面撲上來,爪子更是直勾她頭上的修魂梳!離淑自然知道它的目的,身體一仰,爪子只勾斷了一綹頭髮。見東西沒到手,它又撲來,情急之下,離淑用法術阻擋,但乘黃力氣過大,只消一會,她的額頭上就佈滿了一層汗珠。
此時,男子跨進來,抬手就是一掌,離淑立刻撞到了牆上。
“疼……”離淑臉色蒼白,渾身抽搐。而男子想著,自己的力道並不大,何至於到達這種地步,難道她要……
“我要生了——”離淑汗如雨下,痛苦不堪,身子蜷縮得更厲害,雙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在肉裡。
外面,墨不循已掙扎著進了屋,唇色發白,血布全身,卻毫不在意,只凝望著夫人一人,喃喃不止:“淑兒……淑兒!別怕,別怕……”
男子緊鎖眉頭,此時是奪梳子的最佳時期。但一旦搶走梳子,別說孩子,大人性命都不會保。他是經歷過喪妻失子之痛的人,知道那是怎樣的感受,他不想讓人再嘗。然而十年的等待,如今梳子唾手可得,他又怎會甘心就此離去。
是以他幾度揚手,最終騎乘黃而去。
離淑疼得幾度昏厥過去,墨不循一直在旁陪伴。
終於,孩子誕生了!
然而,孩子沒有啼哭,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睜開。
是個死胎。
離淑失聲痛哭,自己的女兒啊,還沒看看這個世界就……她突然想到了修魂梳,從發上拔下,本就凌亂的頭髮此時更如被風吹亂的鳥羽。
墨不循按下夫人的手,淚水橫流:“不可!孩子還能再有,你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要救她……我要救我的孩子……”她雙目無神,墜下一顆又一顆淚珠,又緊緊抓住夫君的手,“幫我,幫孩子!不循!不循……”
墨不循最終點了頭。
“水為引,梳為藥,魂魄聚,死復生——”離淑拼勁最後一口力氣喊出此句,再也沒了聲音。倒地後,身體漸漸虛無,最終化為一條渾身滲血的青魚。
“哇——”孩子原本已冰涼的身體漸漸暖起來,小臉也紅潤了。顧不得悲傷,墨不循便將孩子裹得嚴嚴實實,裝於竹籃,又用血書包了修魂梳,塞進襁褓中,用所剩不多的力氣爬到溪邊。
“泠然善也,泠然一生……去吧。”而後猛然一推,竹籃落入水中。孩子被濺起的冰涼溪水嚇到,哇哇大哭。
聽著孩子的哭聲,墨不循笑了,至少……女兒可以活下去。漸漸,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四散成煙,任風吹去。耳邊還回響著自己的誓言:“妖又怎樣?為了淑兒,我就是被貶下凡,就是煙消雲散,也值得!”
是的,值得……
山腳下瀑布旁,幾個女子在浣洗衣裳,雖手凍得通紅,可臉上卻笑得開心。
“咱們紅槭山就是靈,這都寒冬臘月了,水還是不結冰。”
“可不嘛,先祖靠它,後輩們也得靠它呢。”
“說到後輩。誒?玖娘,你說這水會不會衝下個孩子啊?”
玖娘臉一紅沒有說話,自己與夫君成親已將近八年,卻遲遲無子,紅槭村裡人人都知,幸好民風淳樸,即使像剛剛的玩笑,也都是善意的。
忽然,“噗通”一聲,瀑布衝落一個竹籃,起先眾人倒沒覺得什麼不對,直到聽到了水聲中混雜的啼哭聲,她們才驚慌不已。
“水裡有個孩子!水裡有個孩子!”
玖娘第一個衝上去,像怕被誰搶了似的抱回家,又喊來夫君,兩個人歡喜得不得了。
“血書?她叫……墨、泠、然?”
“還有把紅木梳。”
“是修魂梳,血書裡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