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盛了上來,世英面前是豆沙、玫瑰、雞肉、羊肉兩甜兩鹹的小包子各一品,鮮蝦丸子一碟,半個蜂蜜醃的蘋果,另一碗燕窩粥,上用山楂碎撒成花兒樣,一盅芙蓉蛋,上頭鋪了薄薄一層香菇筍絲肉糜。
姜澈面前就樸素多了,只一碗白米粥,兩個玉米窩窩頭,一碟酸蘿蔔皮和一小碟風醃果子狸。
他在窩窩頭裡夾上蘿蔔皮,用筷子點了點探雪聽霜道:“我母妃一直都很喜歡小姑娘,每次進宮住太后那兒,看著人家小姑娘就眼熱,屋裡這些小丫頭們都是她慣使得,一個個養得無法無天了,總得找個正經主子鎮著。
“我又不想娶妻,平白耽誤人家姑娘,乾脆啊找個小主子,一來能叫太妃排憂解悶,二來呢,也免得茂兒呆在府裡寂寞。
“到了吳王府,你只記得自己的職責,跟這二位處好了,其他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許編排你的不是。
“我聽你伯父講起,你在家時就素來孝順,伺候祖母更是不辭辛苦親力親為,在姐妹中是獨一份。
世英從小收到的教育是食不言寢不語,方才吳王叭叭講了半天,只帶著耳朵聽著,現下蒙地聽一頓誇,臉臊得通紅。
吳王擺了擺手,就著一口白米粥嚥了下去:“漂亮話不必多說,你皇奶奶到底年紀大了,吳王府管家的事兒,還得你多擔待些。”
世英抬起頭看他,小小的腦袋上頂著大大的疑惑。
“你應該是個知輕重的,倘若有那狗眼看人低的,也無需報備給我,你自個兒就有權打發了去。倘若有當慣了差的仗著自資歷給你臉子的,你也隨著自個兒性兒發落,事後知會我一聲就行。”
這個怎麼說呢,甄英看著自己名義上的父王。
初見時驚為天人,看著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
一個青年人,大抵二十出頭年歲,面容清俊秀美,乍看之間仿若女子,月白色的鮫紗覆在臉上,只比那肌膚冷了一個色調。鼻樑在輕薄的紗下挺起一道驚心動魄的曲線。
在打碎了花瓶的那天上午,她從這個人身上看到了從未有過的震撼。
俊美,強大,神秘。
尤其是那條覆蓋住雙眼的鮫紗,一瞬間讓她以為,吳王和自己是同類人。
同樣,有著某種殘缺的人。
只是,後來熟了卻發現,這人的話意外的多。
好像,也不對,都說貴人語遲,探雪和聽霜也跟自己說過,從來不曾見吳王對誰說過這麼多。
甄英恍然間想起了初遇的那幾天。
那天中午,整個吳中最好的醫生就聚集在驛館,一個個如同捧著精緻瓷器般上前給自己問診。
自己沒有封號,沒有身份,他們卻一個個畢恭畢敬的,口中喊自己姑娘。
“姑娘的喉嚨還有舌頭都沒有問題,按理,是能說話的。”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家隔著一根絲線,無需望聞問切,讓甄英覺得分外神奇。
“霍老先生再仔細看看,我這兒沒那麼多規矩,來阿英,把手給先生。再就是把嘴張開,把面紗摘下來。”
“老夫能在太醫院待到告老還鄉,王爺難道懷疑我的醫術?”霍老先生語氣紛紛,眼底裡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
真好啊。甄英是真的羨慕這種有一技之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