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志文如何聽不出胡氏意思,連忙道:“母親無需勞神,兒子這些年幫王爺辦差。這雖說宮選上說不上話,但過個院選,還是輕輕鬆鬆。”
胡氏仍在猶豫:“若是初試都選不上呢?平白上了這許久的課,還有那縣裡的女書院,咱可是交過束脩的,豈不是白交了?可是不少銀子。”
甄志文重重嘆了口氣:“學費能值幾個錢?幾個女孩兒的嫁妝,那才是大頭。母親不知,我自從落為商戶,朝廷派發的徭役是一年重過一年,四處遭人冷眼不說,年底節餘還得去贖買徭役。幾番折騰下來,一年到頭的辛苦,也剩不了幾個錢。
“再說二房的榮哥兒,就算明年做了廩生,一個月,也才不過六七鬥米及一兩貫錢,餓不死而已。可他既然有了功名,娶婦就不能寒酸,沒個百十兩銀子,平白遭人笑話!”
“還有家中幾個侄女兒,若是要嫁人,少不了備一份嫁妝。到時候出門子,您這個做祖母的,不得貼補一些?”
他這話說到了胡氏的癢處,現在實行厚嫁之風,越是大家族,越得備上一份厚厚的妝奩。
胡氏最好面子,這筆錢是萬萬節省不得的。左右是給人家,不如就攥到咱自個兒手裡,拼一個前程。
三個姑娘,哪怕只有一個選上了,省下的錢,可不是個小數目!
再加上,女官進宮,都是隻身一人,生老病死都由內庭統籌。既然不在家住,貼身丫鬟也好、月例銀子也罷,還有春夏各四身衣裳、丫鬟們的衣裳、幾人的嚼用……這些都裁撤下去,又是一大筆!
胡氏已經動心了。
甄志文再接再厲:“母親不必擔心,京中名門,清流仕宦之家也好,能吏幹臣這些也罷,不論男女,都是早早定了前程。兒子早就打聽過了,今年京中第一輪院選,去的竟然無一個官眷。”
這是自然。
宇宙的盡頭是編制,京中官眷,願意去的,大抵都考過一輪了。
能去的,自然早去了。
如今京中官員的後院兒,刨開當家主母,都可以稱得上一句“野無遺賢”。
甚至還有一名公爵夫人也報了名。
這位夫人一生順遂。從小就在宮裡長大,和國公爺青梅竹馬,生的一雙兒女都各自成家,後院兒也沒有什麼姬妾,管事也忠心耿耿的。
把庶務交給兒媳後,她成日裡閒得發慌。
人閒著,總得有些事兒做。
公爵夫人看著外地來趕考的侄女,心一動,乾脆自己也報了個名兒,就說是去陪考。
然後她就中了。
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國公爺撒潑打滾,一萬個不樂意。
但夫人認為,兒子資質平平,就得離開母親的懷抱多歷練歷練;兒媳婦未來也要接手國公府。既然都是遲早的事兒,乾脆趁她還活著,先把位置騰出來,讓年輕人多多鍛鍊,他們老兩口也能兜底。
倘若真闖了什麼禍事,她還能在宮裡說得上話。
國公爺終於讓步,去求了個恩旨,懇請陛下發發善心,別讓他媳婦007。
“996就行,一個月要和朝臣一樣,最少有兩天休沐。”
“再就是家裡老人出了什麼事兒,也能告假、丁憂。”
陛下找了皇后娘娘,國公夫人,三人臨時開了個小會,對“有關當家主母上岸,對家庭的影響,及其夫君若反對,該如何應對”一事充分交換了意見,最後經過皇帝聖旨、皇后懿旨,司寶女官請印等一系列流程,從形式上、流程上,正式同意了國公爺的請求。
國公爺跪謝天恩。
自此之後,主母們的地位進一步提升,老公敢納妾,她們就敢考公。